独立表演《寄》
近日,徐乔斯介绍了戏剧元素介入行为这一议题。不谋而合的是这也是我在做的工作。去年冬天在吕频的引荐下,我结识了诗人周瓒。她在社科院供职, 是中国当代重要的女诗人之一。令我感兴趣的是她是“瓢虫剧社”的主创之一,并参与演出帐篷剧(日本60年代兴起的一种戏剧,拒绝在剧场演出,拒绝赞助等商业化的渗入,自搭帐篷,将戏剧在城市边缘群体的生活空间进行表演)。她对帐篷剧的描述令我有些着迷,于是就提出是否可以加入他们的剧社,希望戏剧能够带给我的“行为”一些不同的影响和启示。很快周瓒将我介绍给剧社的导演曹克非,她毕业于瑞士伯尔尼大学戏剧学系,在中国,德国和瑞士从事戏剧工作,2008年创建LADYBIRD瓢虫剧社。我们好像一见如故,不久我就开始参与剧社的排练活动,每周一次表演训练,训练涉及声音,形体,肢体语言,更重要的是自主稽古(自主表演),每个人都对一个共同的主题进行演绎,最初是关于“玩偶”的两首诗。瓢虫剧社的成员都是艺术家,有做音乐的,有做舞蹈的,也有做肢体的,也有做设计的,他们都是充满想象与创造的,每一次的自主稽古都有令我为之震撼的场景。他们运用身体,声音,道具创造出一个个充满张力的现场空间。我的表演是“行为”的,这与其他人的表演产生许多差别。所以我总是有些特别,但这恰好是克非所喜欢的,她喜欢把许多异样的元素纳入她的戏剧,这也是她的戏剧成为跨界戏剧的原因。
因为是在戏剧的氛围中完成行为的,所以行为中渗入了诸多戏剧的元素,比如声音,语言的运用,还有音乐,灯光,肢体语言的介入。
独立表演《寄》
我——一个女人出场,她(我)穿着白色的衣裳,怀抱着一把剪刀,就像怀抱着一个婴儿,她(我)低吟着摇篮曲调。来回走动,就像哄着啼哭的婴儿入睡。她(我)跪坐在舞台中央,安静的坐着,无声的坐着。她(我)用剪刀剪自己的衣服,剪开一个开口,她(我)猛烈撕下那块布,空间也被撕裂开来,就像撕开一个时间的伤口。一块布被撕下来,衣服上面就是一个缺口,她(我)用撕下的这块布细致的做着一个人偶,就象一个风符,项上缠着黑色的绷带。她(我)用毛笔蘸了黑色的墨汁,为那个人偶画上五官,拥有五官,它们便拥有了生命。她(我)一边做着,一边在喃喃自语,在叙述着那个人偶的来历——他还没有出生便结束了生命。她(我)讲述着自己的早恋,讲着医院的妇产室,讲着流产的整个过程。接下去还是剪开她(我)自己的衣服,撕下另一块布,做第二个人偶,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她(我)每次撕掉自己的衣裳,就像撕掉自己的皮肉,那撕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弥漫,她(我)的哀痛也在空气中弥漫。
每天都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孩子死去,他们只有两三个月,有人说,那些堕掉的孩子是无法进入天堂的,他们只能哀怨的在人间游荡。他们会不断的回来找他们的妈妈,他们的妈妈于是就一直生活在自责和内疚当中,充满忧郁和痛苦,她们会经常流泪,但不知何故。
我的这个表演, 是关于救赎和忏悔的仪式,仪式就像清洗蒙蔽心灵的灰,治愈生命中的伤痕。
我演绎着她——一个女人,我成为她。
她就是我。
最后的她(我)身上的衣服是残破的了,她(我)俯下身体,眼泪洒在那些人偶的身上。
她( 我)做成了那些孩子的形状,让那些早亡的灵魂找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哭泣。
这是一个行为表演,也是一个戏剧的片段。在行为的现场那是个行为,在舞台空间,它是戏剧。但我是独立的,这种表演更确切的说应该称作独立表演。
回到身体的记忆,历史与现实,将那些生命的体验重现,演绎。这是一种欧美的戏剧形式——一个人的戏剧,他可能是同性恋也可能是黑人,他们只是演他们自己。他们既是导演也是演员。我想将这一形式或者理念移植到当代艺术里面,或许会扩展行为艺术的形式,况且“performance”本身就是指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