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义性的图像
薛松对历史的碎片化,是通过将现成的图像和文本进行选择、撕扯、焚烧、重组、拼贴、绘制等等一套步骤实现的,而其最终目的是要形成符合自己需求的新图像。由于焚烧意味着死亡和埋葬,而残迹和碎屑的大量收集和拼贴并形成新的形象,又意味着再生和复活,所以薛松艺术创作的图像魅力,首先源自烈火与重生双重象征性。死亡意识并非某一时期、某一阶段所特有,它是贯穿在人类对自然认识的整个历史过程中的。法国哲学家伏尔泰更是寓意深刻地宣称:“‘复活’,‘夫人’长生鸟说,‘是世上最简单的事。出生两次并不比出生一次更令人惊讶’。这种长生鸟,是埃及神话中阿拉伯沙漠里存在的一种鸟,相传此鸟每500年自行焚死。然后在灰中再生。” 无论在东方或西方文化中,火都具有双重的象征性,大火虽然埋葬了薛松曾经的生活足迹,但却在残片和碎屑中唤起了记忆的重现,这是一种死而后生的爆发,是一场物是人非的戏剧,是一次时空和语境的转换,是一个意义的出走和重新归的。
薛松艺术的图像特点其次在于其碎片图文含义的多义性和复杂性。他喜欢把灰烬和碎屑作为阴阳、明暗两种元素在画面上结合成形象,或形象的轮廓,或形象的背景,或形象的某个局部,总之,手法变化多端。最令人眼花缭乱的是他对画面上难以数计的烧蚀碎屑图文形象的使用。这是一个他为所有人设下的迷局,有时他会根据创作的构思拼贴上与形象本身的含义相关的历史图像和文本碎屑,而当你自以为找到了解开浩繁碎片的钥匙的时候,你会在同一幅画的其他形象部分遇到了新的密码,甚至是难有规律可循的乱码,因为这些碎片图像和文字完全与组成的形象所意指的含义毫不相干。这就是薛松,一个善于在局部与整体、细节与全貌、微义与宏论之间乱中取势和置阵布局之人。
第三,薛松的作品图像能够在画面里和画面外不同空间中形成意义迭加和转换。艺术家不仅在画布这个二维平面空间里营造出跌宕起伏、峰回路转、欲是还错的迷局,而且在画面之外的远近空间距离中,也制造出错觉和悬念——远观,是锦绣河山,令人心旷神怡;近看,却是战乱纷呈,民不聊生,叫人心灰意冷。生与死,对与错,是与非,美丽与丑陋……各种对立与反差,矛盾与冲突,竟然同溶于一画之中,而远近之不同观察,其意义犹如隔世般的两重天!
毫无疑问,由于承载着原本含义的历史图文碎屑经过火的洗礼,在排列堆积成画面新的形象的时候,会在画面里和外的不同空间距离中给观众造成不同的视觉感受和意义指向,所以薛松的作品其实是一个开放的意义空间,具有发散性、联想性和互动性,总是能够在提示观众历史碎片的同时,邀请他们参与这场万花筒般的拼图游戏,引领他们去想象和综合出自己的推测、理解和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