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现人之为人的责任感 2011-09-16 17:49:58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高岭 点击:
俸正杰被认为是中国艳俗艺术的代表性艺术家和集大成者,是评论界不争的事实;而他更将“艳俗”这个概念中所包含的光鲜艳丽的视觉元素与当代商业社会的流行风尚高度统一起来,并且引得了世界范围内的广泛关注,也是艺术界和时尚界的共识。

 用绿色来寓意生命的高贵与短暂,死亡的痛楚与感伤,在俸正杰的《我的父亲母亲》和《生死意象》中,达到了高峰。因为多年的劳疾,他的双亲在前些年的短短几年时间里相继离世,而这个时期正是他的艺术事业开始进入高峰的重要时候。这个时候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地感受到亲情的可贵和难以言表的愧疚,开始意识到个体肉身的短暂和脆弱。儿子的出生,又使他在初为人父的同时,体会到生命的难得和希望。这些个人的亲生经历厚实了他艺术创作中对生命与死亡的关注和追问,并进而强化了他在艺术之外和艺术之内对人这种高级动物的类生命的深刻关切。在《我的父亲母亲》三联画中,中间骷髅头骨的粉红色被处理到极度深暗,而两边的考妣的面容肤色也前所未有地以绿色为基调,透露出逼人的哀惋和忧伤。这再一次证明,绿色在俸正杰的作品里,并不单单是生命、健康和活力的表征,而更多的是生命的尽头、健康的反面和活力的衰微的寓意。或者我们可以说,绿色在他的艺术中,具有生与死,正与反,积极与消极,否与泰的双重含义和指向。

 

没有个人的直接生活体验,通过艺术来折射大千世界的浮盛衰荣,就多少会停留在文化的表层;而过分地表达个人小我世界的悲戚痛苦,则有可能使自己走入宿命论的谷底。艺术不是生死本身,它是要表达生死的道理,是要在表面的浮华后预示其衰败,是要揭示出生死、衰荣的辨证性。俸正杰三年前创作的金字塔装置,是三个以砖块制成的金字塔造型,砖块分别印上了女性、玫瑰和头骨的形象。这些对称三角金字塔的顶部是它们三维的形象,这些形象缓慢而持续地旋转着,既是作品本身形象生命历程的表达,也是展览现场时间缓缓流逝的一种提示。金字塔代表着永恒,而那些形象的旋转代表着逝水不复存在——俸正杰开始让自己的作品超越对具体生命的感受,进入到强调美好事物和人类青春短暂与永恒的形而上关系的表现。取名为《升》的旋转的装置作品,垂直悬挂着高高一圈轻巧的十字架形状的型单纯的小人形,它们被涂成粉红、绿和金黄色,看似漂浮的没有肉的骨骼雕像,简单、轻盈甚至还有点空虚,不断周而往复地转动,在视觉上随着旋转不断地扶摇向上,寓意着生与死的轮回,也寓意着永恒的物质能量的存在。俸正杰形象地将个人日常的感情经验与形而上的信仰意识呈现了出来,标志着他把自己交给自己应有的生命最高意义和价值,交给属于自己的内在的宗教。正如罗杰•弗莱所言:“每一个诗人都有自己的神话。”这种神话的本体境界,是由人出发抵达到死亡之极限,并反弹转而作为一个内在询问、求解的循环的人格结构。

 

俸正杰最近的一段艺术笔记,讲述了自己不同年龄段对流星的观察、思索和体悟中,从中可以体味到他是如何在自己的创作中从个人对具体肉身生命的伤感和痛苦中走出,提升到对生命最高价值和意义的感怀的:“(流星的)生命的终结能如此灿烂,不也令人向往么?!而且,它真的就终结了吗?为什么我今天还会想到它?它的生命是否因为我的看见而存活在我的心里而得到了延续呢?事实上,我只记得它灿烂的生的一瞬,而对于它消失的事实在我内心里却没有一点概念,在我这里,它的生命似乎具有了某种永恒的可能。可是,‘我‘可能永恒吗?!……但我们看到它还在闪烁,就是说它在空中,它还存在着,虽然它的‘本体’已经不在了。而从另外一个角度,在可能的他者的眼里,它实际上永远都存在。所以从这个角度,也许所有的东西都是永恒的,只不过不一定是存在于你我自己的意念中。也许我们是不应该相信灵魂是永存的,但我应该相信这种客观的永恒的物质存在。对于自我,死亡就是死亡;对于他者,一切皆为永生!”

 

 在俸正杰最新的探索中,作品总是被大范围明暗不同绿色调子笼罩着,生死意象的追问,已经变为高度超越和融合之后的一种升华,变为一种自我的内在宗教,弥漫在画面的每一个角落。死亡意识的反面,是对永恒生命的追求,是永恒的创生。如果借用黑格尔的正反合模式来表达的话,生是正,死是反,生死界限的超越在想象中形成的高度融合升华就是合。这种高度升华之合,就是对我们生存状态或者说存在的确证。从某种意义上说,死亡是有限的,创生却是永恒的,是无限的。

 

对待俸正杰近二十年的创作,以往的评论多集中在作品对光鲜与虚荣、魅惑与冷漠、真实与虚假这类现象与本质的对立关系的阐述上。正像我们这个时代有批判意识的艺术家那样,俸正杰面对自己生活的这个巨大变化和充满媚惑的社会现实,当然要用自己手中的画笔去关注和揭示其中的混乱、尴尬、似是而非和表里不一的矛盾,当然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可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这些就是他(她)的职业身份所要求的全部吗?艺术除了去反映和揭示现实,还有其自身的语言风格和价值体系的建构,还有自我精神信仰的历练和提升。如此的艺术,才能走出对现实的摹仿或者反讽,才能进入到形而上的艺术哲学和人类哲学的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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