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志杰
关于当代中国艺术建设的36计之5 艺术空间应转型为创作基地
独立艺术空间在2000年前后在全国各地纷纷出现,成为当代中国艺术活动的主要根据地。到2003年,在上海苏州河、北京的798厂,昆明创库等地甚至出现了大规模的独立艺术空间集群。独立艺术空间在国际上经常又被称之为“艺术家自营空间”(Artist run space)或者“替代空间”。
在“替代空间”这个假想敌明确的概念中,它所要替代的是现存的两类空间,一类是美术馆,一类是商业画廊。这两种类型的功能都是展示空间,“替代空间”也是用来展示的,它并不想替代掉展示功能。其实,它所想要替代掉的,本来是指金钱,以及与金钱有关的责任感和种种限制。美术馆主要接受国家拨款或公益基金,它必须对纳税人负责,面对最广大的人民群众的评头论足。画廊空间的存在来自销售艺术品的收入,它必须接受以富有阶层为主导的画廊顾客的趣味。所以,在这两种空间中,艺术家都不能够为所欲为。所以,他们开始找一些不起眼和便宜的地方自己玩。这样一些空间存活下去的前提是:或者成本极低,或者接受各类私人捐助。在后一种情况中,为了问心无愧地伸手要钱来花,它必须证明自己是不能挣钱的,也就是国外所谓的“非盈利空间”。
但是,在目前没有基金会出于各种目的来向这些艺术空间注入金钱的时刻,连我们的商业画廊都可能是“非盈利空间”的时刻,我们其实并不需要“非盈利”,我们需要的其实是“不赔本空间”。
也就是说,怎么把空间的存在维持下去同时又不变质,才是我们真正要考虑的。今天的独立艺术空间面临着这样的挑战:
官方美术馆系统对于实验艺术活动抱有较大的误解因而拒绝实验性艺术活动的时候,独立艺术空间曾经在中国艺术活动中起过重大作用。但是当这种误解渐渐消除,官方美术馆系统也越来越能够容纳,独立艺术空间的创作资源和市场资源会被它们所分割。官办的或者企业资助的美术馆,或者越来越多的商业画廊,往往能够为艺术创作者提供更强大的资金支持,更大的宣传效果,长久下去,甚至可能意味着更专业的服务。
当这样的美术馆和画廊越来越多,独立艺术空间存在的必要性会导致自我边缘化:只有在这里才能够展示更激进或者更不成熟的作品。这种趋势发展到一定程度会使它再次转入地下或者小众,成为艺术圈子内的同仁实验基地。这种圈子化和小众化的性质表面上似乎使它离开了公众视线,其实回避了和美术馆与画廊的任务重叠,保证了“实验性”的名誉,这是它起码的活动空间。但是,这种圈子化特质和“展示”的本质是相抵牾的。每当我看到处在展示周期中的空荡荡的悬挂着作品的独立艺术空间时,经常会觉得这是画廊或者美术馆才应该挥霍的奢侈。短暂而忙碌的布展景象才显出它的活力。这启发了我:这一类的独立艺术空间应该由展示功能优先转向创作功能优先。
如果美术馆或画廊的功能在于推广和教育,展示是它的核心功能,这样它的一个工作周期是一个星期的布展时间,两个月的展示时间。而独立艺术空间需要一种颠倒,比如三个星期的创作/布展时间,三天的展示。或者说,它所展示的就是作品是怎样生成的。
这不单是因为许多更具实验性的作品本身就是过程性的,动态的,更因为这种模式能够容纳创作的不稳定性和反复性,并且为没有巨大工作室的都市内部的青年实践者提供了空间,而这是画廊和美术馆所做不到的。独立艺术空间应该由展厅向“公共工作室”转型,它才可能继续成为青年艺术家的根据地。
事实上,独立艺术空间们已经开始意识到这种展示和创作合一的趋势,由展示空间转变为创作活动的组织者。前一阵子在上海由比翼艺术中心组织的“快递”艺术活动正是这种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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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成小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