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家、艺术史论家邹跃进
在中国的美术批评家里面,邹跃进是我最早认识的一位。那还是1991年,我大学刚毕业,就把在校期间创作的一些作品运到了北京,准备在北京艺术博物馆举办一个展览。因为是初出茅庐,害怕这个展览搞起来会冷场。于是,我便拜托中国戏曲学院毕业的老乡刘毅帮我张罗。刘毅很仗义,把我的事当成他自己的事来办,不仅给我开了一大堆在北京美术界的老乡名单,而且还一一带我前去拜会,我跟邹跃进就是这样认识的。
那时候,邹跃进正在中央美术学院读美术理论的研究生,比我所读的大专高了好几个台阶,让我很是仰慕。现在的研究生已经多如牛毛了,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研究生虽然比不了过去的金榜题名,但也是百里挑一,响当当拿得出手。在我过去学画的老师中,就没有一个是研究生毕业的,更何况还是中央美院的研究生。所以,当刘毅向我介绍过邹跃进的情况之后,未待见面,我心里已经矮了几分。
不过,见面之后的邹跃进,却轻轻松松打消了我的心理畏缩。他不仅为人和善,没有一点架子,而且言辞诚恳,喜欢直抒自己的意见。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我的作品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为我指出了未来发展的几点可能。不仅如此,我的个展开幕时,他还从东城的校尉胡同倒了三趟公交车,花了好几个小时赶来海淀为我捧场。此情此景历历在目,现在想来还能让我感动。我甚至觉得,假若没有邹跃进当年对我的鼓励,也许我早已经打了退堂鼓,也就没有可能今天还坐在这里来写他了。从这个意义上说,邹跃进无疑是我当年的伯乐。
千里马易得,伯乐难寻。难就难在千里马和伯乐不在一个层面。对于千里马而言,往往是矮梯子上高房----搭不上言(檐)。所以,才有“礼贤下士”一说。但现实生活中的伯乐们果真都能够做到“礼贤下士”吗?难!
我跟邹跃进交情深厚起来,是从“艳俗艺术”开始。那是我到了圆明园之后,这期间,我跟艺术家徐一晖等人交往甚密,并由此达成一种艺术观点的共识,那就是艺术要投入生活,关注身边的流行文化动态。这也就出现了“艳俗艺术”的最早雏形。为了使这个雏形能够一步一步完善起来,我们需要更多理论上的支持。于是,我又想到了邹跃进。此时的邹跃进已经在中央美院任教,并随学院的迁徙搬到了北京东北面的望京地区,离我们住的圆明园已经越来越远,往返之间要跨越整个北京城。但邹跃进在我这个朋友的嘱托之下,从来不觉辛苦,经常会骑着他的电瓶车从望京跑到我们在圆明园的陋室来,跟我们一起席地而坐,探讨艺术,交流思想。这些感人的情形,也已经化作了徐一晖当年对邹跃进的评价:“老邹这个人,够哥们!”
“艳俗艺术”后来浮出水面,让不少曾经的参与者脱贫致富,越上小康。有邹跃进的功劳,应该计到账上。
命运有时候会阴差阳错,在邹跃进看来艺术上蛮有前途的我,不想后来竟然放弃了艺术创作,也跟他一样爬起了格子。我不知道邹跃进对我的这种转向怎么看,但我后来爬上格子,应该说潜移默化还是受了邹跃进的一些影响。正是在与他深入的交往中,我不断体会到了思想的乐趣,而这种思想的乐趣,就是我从事写作的全部冲动与灵感源泉。
迄今为止,在我所认识的中国美术批评家当中,邹跃进仍然是最善于思辨的人之一,尤其是在与别人的思想交锋时,他总是能够抓住对方逻辑上的一些疏漏,从中反证出自己的观点。这种思维的整密、严谨,是不是跟邹跃进受过正规的学院训练有关?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在今天的中国美术批评圈里,我虽然与邹跃进意气相投,但并不属于一路。旅居加拿达的美术批评家段炼,曾写过一篇为国内美术批评家分类的文章,他把邹跃进放在学院的史论批评家一类,让我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之感。看来,一个人的思想轨迹也有它自己的命运,这就如同人与人之间的缘份一样,都是天定。
【编辑:陈耀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