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由艺术家本人提供(除署名外)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直到当下,艺术家杨诘苍依然活跃在世界当代艺术领域,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杨诘苍的作品中——无论是绘画、装置雕塑、录像或是行为本身——都以国际化的视野审视当代社会的现状与价值观的变化。10月,北京当代唐人艺术中心举办了杨诘苍在北京规模最大的一次个展。
当代唐人艺术中心高大的由厂房改造的展厅中,陈列了四组作品:一个由200对交配中的动物雕塑组成的装置占据了一楼展厅的大部,这些动物种类各异,摆放在白色的四方底座上,高低不平,名之为《在山上》,这个装置与旁边一件八条屏组成的大画(表现风景深处各种动物的性爱场面:老虎与大象,兔子与蛇等等)相呼应。悬挂高空的一屏录像,循环播放的艺术家的头撞向一个看不见的铜锣,取义于禅宗的当头棒喝;展厅深处沿楼梯上到一个阁楼,这个小隔间里只悬挂了一副绘画,四壁干净整洁,其中一面玻璃墙能看到布置在一楼的主体作品和参观的人群,但隔绝了声音,就像是置身于一个禅房中,面对着一幅绘画,适合沉思冥想。
这个名为《千里江山奇妙》的展览是杨诘苍第二个中国个展,距离上一次,16年过去了,之所以相隔漫长的时间,他说,他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好的画廊、懂理论有批评的策划人,一个理想的计划。他的沉着和不动声色,似乎源自对“道”的某种认识——人需要以平常心去面对日常的持续变化——事物的转变是一个不断积累的有机过程,它应当随着时间不断地演变,这是道,一条无尽的道路。
现年55岁的杨诘苍剃发,身材清瘦,显得和善但又目光锐利。他的身上集合了各种显而易见的矛盾,然而彼此之间似乎又相傍无事。欧亚细亚是他们家庭生活的现实:他祖籍广东佛山,成年后移居德国,但常年住在巴黎和海德堡;夫人是德国人(精通德、法、英、中文),他自己则对外语(包括普通话)的掌握一直停留在一般交流的水平上;他们的孩子们是欧亚人;生活方式是游移和开放式的;他很早就在书法和绘画之间开始了密集而充分的训练(这两者后来成为他创作的主要手段),他是那种最为多样化的艺术家,从水墨画、书法、素描、摄影、装置、行为、声音、音乐、多媒体到直截了当的日常行动,涉及一系列的课题:从审美到历史,从精神到政治;他同时又是传统的承继者和改革家;他强调个体意识又认为身躯只是转生的源泉,他的作品《遗嘱》写道:有一天我非自然死去,把我拿去给老虎吃掉,保留老虎此次之排泄物;他对群众运动和潮流时刻保持警惕,发展到近期创造了所谓的“个人共和体”,他认为个体的空间比宇宙还要大;他花费大量的时间学习道家思想,他悟到真正的变化源自持续的日常行为而非刻意为之:修老房子、与孩子玩耍、旅游、烹饪或种植。在艺术上他选择后退的策略,然而又不乏参与和挑衅的因素,对他来说,书写就是行动;源于佛山黄飞鸿的一种武功“无影脚”是他对艺术境界的最高描述:不流露你努力的痕迹。他使用粤语,却并非简单的家乡观念使然。他像那些有道行的人一样,个体是重大的改变和深刻的变革的伊始,正如他的笔下的波伊斯一如既往:我们是改变。
变化的自画像
在他不同阶段的一些出自个人和他人的肖像有助于说明这个特别的艺术家性格中的某些特征以及他的艺术的内涵。他的朋友阿岱尔有一次在吃饭时突然要了一根炭笔,直接在工作室的墙壁上画了一张杨诘苍的肖像,把杨诘苍画成了有着六只眼睛的佛陀的形象。阿岱尔借着醉意,把他的朋友性格中某种对立矛盾、怪诞以及模糊的特征本能地表现了出来。那一年(2006年)杨诘苍刚好五十岁,在一幅工笔重彩的自画像中,表现了艺术家跳入云端,鸟瞰不可认知的大地,发出“哦,我的天啊”的呐喊,表达了艺术家对他的时代的某种忧虑;另一幅则把自己画成一个喇嘛,一个活佛,与阿岱尔所画的肖像呼应。它似乎体现着一个特殊的空间,一个个体的空间,虚空的然而又是坚实与关联的。它代表了艺术家的坚定信念:个体的自主性。四十岁的两张自画像似乎表现了事物的两面。分别表现了性器坚挺的全身裸体和行进中的艺术家波伊斯。对生命个体的困惑和某种发挥个人创造性社会就会改变的信念结合在一起。近期发表的一张自画像由杨天娜(杨的妻子)在艺术家的一堆文件和档案中发现,作于杨美院毕业留校任教的那一年,画中艺术家题跋自己为广东王。怪异的样子看上去更像一位乞丐,与郑国谷的作品“我的老师”(郑与乞丐蹲在街上大笑的合影)有几分相似。早就预示了这是一位另类的,少数的但却是充满活力的个体,不拘泥于任何常规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