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美俊:影响力渐小的美术批评及其成因 2011-11-17 11:00:59 来源:作者博客 作者:范美俊 点击:
当我们回顾近30年的美术理论的时候,就会发现一个非常明显也非常有趣的现象,即曾经有着风向标作用的美术批评在如今的社会条件下,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小了。甚至,连美术批评的队伍都在逐渐萎缩。

摘要:当我们回顾近30年的美术理论的时候,就会发现一个非常明显也非常有趣的现象,即曾经有着风向标作用的美术批评在如今的社会条件下,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小了。这与时代大环境与艺术批评环境的巨大变迁有关,也与美术批评摆脱“依附”地位而逐渐失去了以往所依附的某些“尊崇”有关。具体有如下的四个主要原因,分别是:美术批评在走出“文革”极左思潮羁绊的同时也失去此前的带有政治规定的权威性、中国经济转型后,美术家与批评行业被迫进入“市场”、以及美术批评形态的多样化、美术批评媒体的市场化等原因,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美术批评的学术性和社会影响力。

 

当我们回顾近30年的美术理论的时候,就会发现一个非常明显也非常有趣的现象,即曾经有着风向标作用的美术批评在如今的社会条件下,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小了。甚至,连美术批评的队伍都在逐渐萎缩。在美术批评的各种场合,无论是在专业报刊和电视网络等媒体、还是在学术会议和画展开幕式等场所,往往只能看见一些著名批评家的频频亮相,而新面孔少之又少。某杂志的约稿中曾明确写明:艺术批评栏目的作者仅限于知名批评家。应该说,这些为数不多的著名批评家奔走于各种场合,其本人的“在场”甚至要比其学术观点更为重要。作为美术理论三大版块(即美术史、美术基础理论和美术批评)之一的美术批评,应该说这是不正常的。

 

美术批评连接着美术史和美术基础理论,往往结合一定的社会或艺术事实,运用相关理论,从美学、哲学、心理学、社会历史学等角度切入美术的某些领域,对美术家、美术作品和美术事件进行批评和指导,以引导该行业更好地向前发展。近30年的中国美术批评,走过了从一个声音到众声喧哗,从多样到多元、从模式到非模式、从体制到非体制的发展道路,但是其社会影响力却是一路走低,而且自说自话的情况相当严重,如同陶渊明在《饮酒》诗中所描述的状况“一士常独醉,一夫终年醒。醒醉还相笑,发言各不领”。

 

与众多学者不满美术批评现状的态度相对照,笔者反而认为当下的美术批评是一个繁荣时期。因为,中国美术批评已经整体上从“专政”式的独语转变为“个体”间的对话,也整体上从对外界的各种“依附”转变为学科自律发展的“回归”。尽管,当下的美术批评的问题依然不少,而且在很长一段时期内,批评界依然会存在“专政”式的独语和对外界的各种“依附”的批评样式。就笔者的观察,近30年来的美术批评的社会影响力之所以越来越小,与时代大环境与艺术批评环境的变迁有关,也与美术批评摆脱“依附”地位而逐渐失去了以往所依附的某些“尊崇”有关。具体有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美术批评在走出“文革”极左思潮羁绊的同时,也失去此前的带有政治规定的权威性。从1978年起,在实事求是和解放思想的旗帜下,开始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讨论和“拨乱反正”,中国社会全面进入了新时期。文艺与政治的关系,自从1942年的延安讲话以后,应该说就成为了中国美术后来发展最需要重视的问题之一,而在大多时候,文艺与政治的关系则被歪曲和简单化了,当时广泛流行的“文艺是阶级斗争的工具”、“文艺为政治服务”和“文艺从属于政治” 等理论就是最明显的例子。1979年3月,陈恭敏在《戏剧艺术》杂志第1期发表了《工具论还是反映论——关于文艺与政治的关系》,对 “工具论”发难。接着,《上海文学》编辑部于1979年第4期以评论员的署名发表了《为文艺正名——驳“文艺是阶级斗争的工具”说》一文,引发了对文艺与政治关系的广泛论辩。1979年10月30日,***在第四届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的《祝词》中说:“……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不是发号施令,不是要求文学艺术从属于临时的、具体的、直接的政治任务。”“写什么和怎样写,只能由文艺家在艺术实践中去探索和逐步求得解决。在这方面,不要横加干涉。” [1] P9-10 1980年1月16日,***又在《目前的形势与任务》一文中说:“我们坚持‘双百’方针和‘三不主义’,不继续提文艺从属于政治这样的口号,因为这个口号容易成为对文艺横加干涉的理论根据,长期的实践证明它对文艺的发展利少害多。但是,这当然不是说文艺可以脱离政治。……”[1] P108***讲话后, 1980年7月26日,《人民日报》发表了题为《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社论,代替了此前特殊历史条件下的“二为”方针,艺术,文艺界开始“解放思想”。虽然,由国家领导人下结论的方式并不符合学术规范,但这有中国的具体国情,而且从文艺实践上看,***的讲话为新时期的文艺的变革和繁荣创造了必要社会条件,文艺开始脱离政治附庸地位,一大批的优秀作品和艺术家诞生。而在当时,邓丽君的音乐还被认为是黄色音乐,甚至连作为一种乐器的电子琴都被认为专属于资产阶级,这在现在的年轻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美术界与其他艺术界一样,开始逐渐去政治化。这样一来,过去把文艺紧密捆绑在政治上的绳索开始松动,“文革”时期留下的“极左”和僵硬的美术模式,如画面上的“红光亮、高大全”,创作上的“政治挂帅、主题先行”、“三结合、三突出”和“革命的现实主义加浪漫主义”等要求,不再是美术批评的基本准则和主流话语。随着“伤痕文学”和“伤痕美术”的出现,在引发了全民的反思的同时也极大的改观了原有的艺术模式。此时的美术批评,开始关注人体美,开始讨论“形式美”,开始引进西方的话语体系。可以说,新时期美术批评的活跃以及对民众的影响力,已紧紧与“解放”了的时代相联系。现在回看当时报刊杂志上已经发黄的美术批评文章,那种被“解放”了的时代气息跃然纸上。但需要强调的是,在“伤痕美术”讨论的后面,依然有着主流意识形态的扶植。

 

在美术批评“去左”的同时,西方的美术理论和批评方法也随着“改革开放”全面登陆中国,它与传统的美术批评特别是近50年来形成的强烈政治倾向的美术批评、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态势。新的批评方式在改观过去千篇一律的文艺批评模式的同时,也给中国美术批评带来了极大的“混乱”,即究竟应该以何种相对妥帖的批评方式介入中国美术?难怪,文学界的曹顺庆在1996年哀叹中国传统文论失去了话语权后,得出了一个无奈的结论——“失语症”。而在美术批评方面,最直接的“后果”之一就是以前“上纲上线”的批评方式开始减少,与文学批评一样开始以专业人士为主的圈子化、小众化,一件普通的美术作品如当年的《毛主席去安源》,已经不再需要全民“表态”,因此影响力则大不如前。虽然今天还有批评家在美术界寻找文艺战线的“阶级斗争”,但这样的批评方式已经不再是主流。

 

第二、美术批评被迫进入“市场”后,在“金钱面前人人平等”社会信条下大大削弱了其学术性和社会影响力。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中国的经济体制向市场转轨,在艺术家面向市场成功“转型”的同时,美术批评的从业人员也开始在某种程度上的被迫“转型”。1991年以来,海外投资中国大陆的中青年艺术家的作品,使得一些在传统美术“途径”上前途不大的艺术家成了“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这也刺激着心忧天下但囊中羞涩的美术批评家。1993年春,中国部分美术批评家在《江苏画刊》联名立下公约,批评家可在与艺术家共同约定的智力劳务价格范围内获得相应报酬,如具体规定评论每千字300-800元,先付费后撰写。前些年,钱海源在《美术报》发表文章,基本赞同湖南青年艺术家皮某登报定下“按每千字3万元”润笔费的做法。原因则很简单,书画家可以到处公开标价出售书画,人们也能予以认同和接受,而“仿佛理论家们只能睁着眼睛去欣赏画家用数钞机收钱,而理论家们只能靠喝西北风去维持生计。难道改革开放只意味着允许画家们先富起来,而理论家们则应当穷下去么?”[2]而在某次学术会议,笔者向著名批评家陈传席求证其公开的润笔费问题,问他5万写一篇美术评论是否确有其事,他很惊讶地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价格了,现在一篇至少要16万,而且画要好。”我相信一向敢说真话的陈先生所表达的“意思”并不真实,其真正目的是为了吓走请他写评论的人,他说给他再多的钱写文章其实是拿钱买他的生命,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都没来得及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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