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直有一种力量
记者:你们毕业的时候,美院的学生是不是已经不流行找工作了?
尹朝阳:毕业后我是没有工作。但我当时找了,找不着,事实上现在大部分的人也不可能去做这个职业。当时最理想的是留校,我当时觉得留校没戏,想去别的学校试试看。那时候还是觉得大学老师不错,90年代中期,相对稳定,业余时间搞一搞创作。但是最后确实不行,人家不要我。
记者:直接当职业画家,收入从哪里来?
尹朝阳:教学生,一直教了四年,直到2001年,穷得叮当乱响,那个阶段就相当于他们(那一代)的圆明园阶段。不过现在别人觉得我挺顺的,好像坐着火箭一样。
记者:99年你创作了《石头》系列,感觉那时候的情绪很沉重,是因为生活么?
尹朝阳:有关系。
记者:现在形势好转了,作品中的情绪不再那么沉重了?
尹朝阳:看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人会不断遭遇,虽然不再会为一天三顿饭发愁,但你还会有问题,反正人活着总得找一些事儿给自己难受,这样可能证明你活着。每天都是和风细雨的,那人基本处于安乐死状态。
记者:难受才是最好的创作状态?
尹朝阳:我并不会因为创作去刻意的难受,那是等而下,完全是自虐。那种难受有时候可能是心理上,身体上的,而现在更多是心理上的。不再去为温饱发愁了,人就开始面对挑战自己的问题,有时候你会赢,有时候会输,人的身体会慢慢老去,你要和这个对抗,而和这个对抗的时候,人最终是要失败的。一想到这个的时候,自己拿什么来支撑你?要一直有一种力量,就好像是拉锯战。
记者:你们这一代人似乎不像前两代那么具有意识形态、社会主义视觉经验,或者社会学内容了?
尹朝阳:我不想让自己的作品那么单一,符号化。这并不是刻意地同前两代人区别开来。如果我想坚持什么的话,如果我内心只感受那么一个东西的话,我会去做。但是我心里感受的是别的。
记者:你的《青春远去》、《石头》、《神话》系列都可以被解读为个人体验、心理学的内容,但是你最近的创作被人认为是“带着革命题材的回归传统”,对天安门、毛**像、红旗等意识形态符号的使用是刻意的么?
尹朝阳:至少有一点,我现在惟一能够做的就是有感而发,我犯不着投这个机,原来那些作品卖得很好,现在还有人来要早些年的作品。我只是要在三十多岁的时候,通过这个对过去的,从小学到成人,经验当中所有理想主义的符号做一种个人的清理,对我来说,像一个仪式,对它回忆也好,重新解释也好,就是一个仪式。
记者:客观效果来讲,你们这一代与国际接轨之后,一鸣惊人的机会反而少了很多。
尹朝阳:说真的,我现在不太关心国际化什么的。虽然也关心成名,但是每天还是挺平常的生活,一早起床就去画室,别人觉得我像个种地的,八、九点钟去,下午四、五点钟回家,活的相对比较健康,不抽烟,也不怎么喝酒。你的内心只要是汹涌澎湃的,没必要把自己外在的东西弄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