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社区的障碍
“进入到这个领域之后,也深感中国在这块工作的保守与落后。”同行的卫生部精神卫生处的官员参观后感慨道。
据了解,目前中国精神卫生的改革模式,就是参照澳大利亚墨尔本模式进行的。过去的十年,中国的社区心理卫生机构得到了快速发展,也开始倡导精神病人重返社区,但实施起来却很难。
“比如说,精神病人住院隔离时间最长不超过10天,主要康复计划在社区完成。但讲起来容易,由于配套设施的缺乏和相关理念的滞后,使得病人根本无法重返,不得不呆在精神病院里面。”郭海平说。
在南京就有六七家由政府出资创建的社区庇护中心,比如鼓楼区凤凰托养中心、博爱安养庇护中心等等,服务对象90%是自闭症和智障患者。大部分精神病人并不愿意到这些机构寻求帮助,因此精神病人重返社区还是个难题。
“不愿意去。很多人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精神病院,进去意味着自己给自己重新贴上标签。这是因为我们的医院跟发达国家不太一样,他们是治疗和保护的场所,而我们的治疗手段相对简单粗暴,除了吃药就是隔离、限制自由。像法国的精神病院都是开放式的,病人可以自由进出,病人进去是进入到一个保护空间,而我们一进去就意味着自由被剥夺。”
在郭海平看来,精神病人重返社区主要存在两大障碍。
一是生物医学模式主宰。对待精神病人普遍忽略他们的精神属性,过度强调生物医学的治疗,忽略社会文化因素的干预。文化艺术手段的介入也仅停留在最简单的娱乐水平,至于如何充分发挥艺术的作用,如借助艺术深入到病人心灵深处,并为病人提供一种适合于他们自由表达内心世界的语言,中国的精神科医生们对此恐怕并未做好相应的知识准备。“我与许多重度精神病患者交流过,几乎没有病人满意医学治疗,甚至出现一些严重的对立情绪,与西方70﹪以上的精神病人主动要求住院不同,中国70﹪以上的病人都是被强制送进医院的。”
二是法律的缺失。“因为没有精神卫生法的保护,大多数中国精神病人在医院里至今仍无权携带一支铅笔。更让人感到悲哀的是,很多住院病人对他人和自己并不构成伤害,而且完全具有生活自理能力,但由于监护人不愿为他们办理出院手续,致使他们不得不永久住在精神病院内,直至死亡。”因为自己的长兄也是精神病人,郭海平对此有深切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