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画像与女性艺术 2011-12-27 19:07:51 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姚玳玫 点击:
“自画像”的盛行,是个人主义时代的一道标志。20世纪前期,接受现代美术科班教育的女性,都不约而同地表现出对肖像画尤其是自画像的热衷和擅长,这也成为女性表达的一种重要现象。她们如何在被凝视的对象和创作主体这双重身份间迂回,讲出关于“她”自己的故事?

自画像与女性艺术

方君璧的肖像画呈现了既带有新时代气息又留有旧时代遗风的女性自我形象。

 

自画像与女性艺术

自画像中的孙多慈短发、长衣、围巾,一副“五四”女学生模样。

 

从方君璧到孙多慈:大家闺秀的自我摹写

 

民国初年至“五四”前后能够进入新式学堂学画者,多为闺阁名媛,来自书香家庭。时代变了,这些深闺女子得以走出家门,进入学校,甚至走出国门,接受西方现代美术科班教育,成为中国新一代美术女性。尽管如此,长期的家学熏陶,深厚的个人修养,这些女子依然带有中国大家闺秀的气质:安静的,优雅的,内秀的,哀而不怨的,保持着东方古国女子清雅、含蓄的精神气息。最有代表性的是方君璧、唐蕴玉、孙多慈、萧淑芳等。

 

方君璧(1898-1986)是民初这代女艺术家中最早走出国门的一位。她1912年随姐方君瑛赴法留学,1920年考入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校,成为该校第一名中国女学生。1924年她的两幅油画《吹笛女》、《老道》入选巴黎春季沙龙展,成为中国女画家入选此展的首例。方君璧也以肖像画成名。与上述潘、蔡两位略为不同,她的肖像画让人置身于景中,追求古雅的诗意效果。她的几幅自画像:《寻梅》和《方君璧自画像》,前者是披着红色长袍、装束古雅的画家站在梅花丛中,颇有黛玉葬花笔意。后者是穿黑色旗袍、坐在太妃椅上的画家自画像。方君璧学国画出身,成年后转学西画,她的肖像画带有中国画的意象特征。《浴后》中女体横卧于床上,背向画外,背景是圆形窗外,竹影婆娑——在西画上渗入中国画的符号因子。但就其人物形体结构、透视光感处理而言,这些画又与中国传统仕女画判然有别。方君璧的肖像画呈现了既带有新时代气息又留有旧时代遗风的女性自我形象。比起潘、蔡两位,她的画更有一种典雅的大家闺秀气息,其背后蕴含画家本人诗意地活着的生存姿态。

 

孙多慈(1912--1975)是“五四”之后成长起来的第二代女西画家。相比而言,孙多慈与方君璧较为相似,虽然前后两代画家的自画像形象已看得出时代的变化,但精神气质同样是贞静的、温润的、优雅的,一种无法剥离的来自中国老家庭的闺秀气质。孙多慈1930年进入中央大学艺术科当徐悲鸿的旁听生时,让徐悲鸿激赏且惊叹,徐在为她作的肖像上题道:“慈学画三月智慧绝伦,敏妙之才,吾所罕见……” 宗白华称她:“天资敏悟,好学不倦,是真能以艺术为生命为灵魂者。所以落笔有韵,取象不惑,好像前生与造化有约,一经睹面,即能会心于体态意趣之间,不惟观察精确,更能表现有味。” 1935年中华书局出版《孙多慈描集》,画集首页的自画像,是她那个时期的代表作。此画轮廓造型准确,光影处理精当,用色沉着丰富,笔法细腻而有韵味。手拿调色板的画家还非常年轻,短发、长衣、围巾,温文尔雅,一副“五四”女学生模样。与方君璧追求情景交融的画面意境不同,孙多慈画的是纯粹的自画像,隐去可有可无的背景,突出自我形象。这种处理方式包含她个人主义的诉求。画集中另一幅素描自画像,寥寥数笔,轮廓线简洁肯定,可谓“取象不惑”,一如徐悲鸿的评价:“轻描淡写,着笔不多,自然雅洁”。 她一生留下多幅自画像,形象秀美含蓄蕴藉。中年之后,更远离世俗人事纷争,淡定自信,保持艺术家的慧眼灵心。

 

同样毕业于中央大学艺术科的张倩英,也以自画像著称。她的自画像造型精准而又松紧有度,勾画出自己秀美洒脱的精神形象。另一位中央大学艺术科学生的萧淑芳也擅长肖像画,她作于1929年的《小妹》,用色大胆,笔触粗犷,显示其与乃师徐悲鸿严谨的写实路线不大一致的追求。

 

“五四”时期从深闺里走出来的这类女性,安于一隅,以自画像记下自己雍容、优雅的精神身影。她们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她们所经历的磨难不亚于他人,但自我修养的深厚和对艺术的挚爱,使她们更能安然地对待一切,她们的自我形象中更蕴含着真正艺术家不可或缺的超越世俗功利的更纯粹的艺术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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