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张洹个展《问孔子》之后 2012-01-04 17:05:32 来源:《顶层》杂志 作者:林霖 点击:
10月14日晚,闭馆整修后的上海外滩美术馆重新亮相,迎来复出后第一个大型个展开幕之夜——国际知名先锋艺术家张洹《问孔子》,策展人为日本东京森美术馆馆长南条史生。

张洹的老师彭廉当晚妆扮了孔子

张洹的老师彭廉当晚妆扮了孔子

 

10月14日晚,闭馆整修后的上海外滩美术馆重新亮相,迎来复出后第一个大型个展开幕之夜——国际知名先锋艺术家张洹《问孔子》,策展人为日本东京森美术馆馆长南条史生。作为一家秉持“无墙美术馆”理念的民营美术馆,RAM(外滩美术馆简称)在构建室内室外空间呼应的立体框架方面一直坚持着创新,这也体现了民营美术馆不管是经营理念还是展览形式都更为活泼和优势之处。此番最终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展览,从展出形式上看确实是别开生面:馆内不仅有6米高的仿真硅胶孔子像,更有高达三层楼的铁笼作为9只猕猴的活动空间;门口还有老汉拉着耕田老牛杵立着;沿着圆明园路外滩源的老建筑走几步便见白蚁房,毗邻教堂;临时搭建的开幕式演出舞台也在此处……

 

那么这场筹备了两年之久的展览本身含义如何呢?东西不多,但件件有话题性。

 

话题之其一是那群最鲜活的“展品”:猕猴,用策展人南条史生的话说,就是“将美术馆变成了一个动物园”。在这个占据了四至六楼展出空间的“动物园”,是张洹以猴群隐喻人类文明的混沌阶段之意:为食物,为地盘,为交配,为对于权力的蒙昧的欲望。同时这何尝不是千百年来人类一直都不愿直接承认的本能和动能?人类常常自诩万物之首自视甚高,但其实本质上和猴群差不了多少,不是么?《大狗:富人的物种起源》一书里已将富人角逐艺术品收藏的贪婪本性和动机揭露得淋漓尽致。猕猴,猴群,是张洹对当下社会种种疑问进行的讽刺。

 

其二是户外装置白蚁房。张洹搬来了一个完整的白蚁王国的生态系统:一棵重达20吨、直径2米、长9米的非洲千年大树,几亿只白蚁在里面生老病死、生生不息。它们会慢慢吞噬这棵千年古木,不知3个月后展览结束,此异乡老树安在(展期为2011年10月15日-2012年1月29日)?其实这正像我们都知道的,严格的秩序和相互协作的群体性正是摧枯拉朽的永恒力量。

 

其三是孔子。开幕式当天我们不仅见到有三种静态的“孔子”作品,还有“孔子”真人秀表演:复古的装扮,流动的风景——当然,他不跟我们交流,他是“被围观”。RAM一楼大门进来就是一幅开宗明义阐明展览主题的牛皮孔子像,而牛皮是张洹艺术符号之一。二楼入口拉开黑色帘子,迎面的大型仿真硅胶机械孔子像乍一看会让人吓一跳,不仅体积大规模大,奇的是他还有“缓慢心跳”,与楼上的疯癫的机器人孔子形成鲜明反差。四至六楼的垂直展厅被设置成一个高达12米的笼子,与前面提到的猕猴共处一室的是机器人孔子,躺在金属板上时而站起时而倒下,机械而疯狂地重复同一个动作,重复到令人绝望——从野蛮到文明的历史发展中,要战胜人类本身的兽性是多么困难!很多的努力,到头来或许往往是徒劳。

 

其四是香灰画。据说张洹特地为此申请了专利。2005年的西藏之旅让张洹有了信念载体,并把这种想法融入到之后的新创作中,也开始有了更多的哲思。香灰的拜祭用途使其具备精神性的特质,而作为一种物质的终结和另一种物质的开始,本身也具有形而上的意义。香灰画占据了三楼展厅的整整三面墙,耶稣和孔子面对面并置同一空间,是对话,也是质疑;是交流,也是失语。

 

这一件件个性分明的独立作品,其链接的纽带正是张洹对社会现有发展模式和人类生存状态的疑问,这些疑问的提出方式看似荒诞讽刺,实则严肃而传统:“我们有很多的问题要问,那些我们至今无法解决的问题:上至腐败问题、台湾问题、南海问题、贫富差距拉大现状,下至个人的诚信、情感、幸福观、世界观等等,我们如何解决?或许我们可以在孔子的观点中找到答案。”作为两千多年来对中国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美学影响深远的历史人物,孔子所推崇的“仁”和“礼”即人道主义和秩序精神,形成了两千五百年以来中国政治与社会的核心价值体系。然而现今的世代,我们要何去何从来重建理性的价值?恐怕,孔子若走到当今亦无语问苍天。又或许,当我们纷纷扰扰过了大半辈子后,我们才会找到答案,才能达到“七十而从心欲,不逾矩”的境界吧。带着问题一路怀疑,不正是我们前进和奋斗的动力吗?

 

当然,我们也可以把这些形而上的问题抛在一边,说得更实在一点。其实,张洹的作品呈现的情境所召唤的不是一种“进入”情感,而是一种“围观”情绪。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我们不那么执着于“形而上”的探讨的话,我们可以视张洹的个展现场为表演性剧场。开幕式结束后,在微博上翻了一下展览的相关评论,也看了其他媒体的新闻稿,比起以往大型个展开幕后踊跃的观感分享和探讨,针对《问孔子》展览本身的感想却少得可怜(当然展期还很长,可能目前看的人还不多)。是普遍没有看懂吗?还是想说的艺术家和策展人都说了,又或许艺术家的作品无需语言描述?也罢,先锋艺术本身就是很难具体言说的东西,不能用传统审美经验和思维来理解,因为它就是要挑战你的惯常逻辑。所以,看此类展览不如就把它当一场对话,有共鸣也有针锋相对,更可能是话不投机,这时候你便可主动结束这场对话,拍拍袖子走人,谁也阻止不了你;就像你也阻止不了张洹说:“我牛的地方就是不按艺术世界的套路走,做自己想做的,做我认为是好的东西才可以。”

 

张洹是有底气说这番话的。成功之路很典型:从河南安阳的一个叫张东民的农村男孩,到勇闯纽约的以身体创作的艺术家,最后功成名就回国,到了一定年纪就开始参与社会事务担起社会责任……当然,这一路走来确实不容易,其奋斗史既是其个人非凡的努力,更是中国社会发展前进中一个时代的缩影。张洹最早的奋斗舞台是北京“东村”,在留下一系列惊世骇俗的身体行为艺术之后,牢牢抓住时机进军纽约参展,并以行为艺术《朝圣——纽约风景》一炮走红;2005年回到国内,选在上海开了有200人的工作室,源源不断产出乍一看都会吓一跳的大尺幅大规模作品。

 

写到这里,一个很明显的事实就浮现了,那就是成功的艺术家在成功之后,作品总是那么“似曾相识”,但每次都有新衣穿。其实说白了,充满活力的创新真的是属于青少年时代的,除非你大器晚成;而人生之路行走到一定的时间段,创作形式自然转向思想层面上的较量——如果能有好的思想的话。

 

所以,最终的最终,最想说的还是,形而上的东西是永远讨论不出结果的,提出这类问题其实是最轻松的,因为你无需给予一个解决方案,且受抨击的概率很低;但真正脚踏实地、让人有存在感的,还是你正在做的事——比如,你是艺术家,你就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你的艺术何去何从?你创作出来的东西何去何从?价值何在?能说得清楚什么?我思故我在,不思则价值焉附?那么艺术作品的价值,其实本质上千百年来并没有变,那就是使人身心愉悦、有情感共鸣。至于“艺术已死”的先锋论调、行为艺术、新媒体装置艺术,乃至艺术品拍卖,那都是后话了。

 

 


【编辑:陈耀杰】

表态
0
0
支持
反对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