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性水墨范式的建构—挽歌与赞美诗-岛子圣水墨巡展研讨会 2012-01-07 12:07:17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点击:
2011年12月17日,下午四点,在“挽歌与赞美诗”中,岛子圣水墨于北京在798艺术区红星画廊开幕。本次展览展出了著名画家、诗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岛子新近创作的四十余幅圣水墨作品,展览现场人流涌动,夏可君、朱东华、牛宏宝、程美信、王明贤、戴光郁、魏立刚、丁方、石自东、贾方

岛子

研讨会现场

 

编者按:2011年12月17日下午四点,“挽歌与赞美诗”——岛子圣水墨展于北京在798艺术区红星画廊开幕。本次展览展出了著名画家、诗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岛子新近创作的四十余幅圣水墨作品,展览现场人流涌动,夏可君、朱东华、牛宏宝、程美信、王明贤、戴光郁、魏立刚、丁方、石自东、贾方舟、朱其、杭间、张敢、麦克等界内重要人士参加了此次展览的研讨会,分别就岛子先生的艺术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地点:北京798艺术区红星画廊

研讨会主持:夏可君

出席研讨会发言者(以发言顺序排列):夏可君 朱东华 牛宏宝 程美信 王明贤 戴光郁

魏立刚 丁方 石自东 贾方舟 朱其

杭间 张敢 麦克

 

主持人夏可君博士(哲学家,中国人民大学人文学院):

各位专家、老师,各位朋友,下午好!我们现在开始围绕岛子老师的这个展览进行展开学术讨论.本来应该是展览主持贾方舟老师先介绍展览的情况,因为他刚从上海赶回来,还没有到场,所以我作为讨论会的主持,先说一下这个展览的基本的情况。主办方请我来做这个主持,是表达对我的信任。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对岛子老师2008年以来的作品比较熟悉,我们交流比较多一点。

 

岛子最先是诗人,现代诗歌的翻译者,后来是作为艺术评论家,再后来是作为艺术家,同时也是作为基督徒,有着多重身份,多重角色,这是一个充满现代性意味的新文人形态,值得我们好好面对。所以他的这个展览呈现出来,就既让艺术史学者、批评家、艺术家,也让做我们做哲学、神学的人,包括基督徒,都很惊讶,这种惊讶带着一些问题,或带着一些思考,让我们来面对岛子作品潜在的丰富性,让我们从不同侧面去观照这些作品。

 

那么我们先看到这个展览的布置,如同岛子自己所言,展览主题明确为“挽歌与赞美诗”,“挽歌”的主题是比较诗性的,在汉魏六朝诗歌、汉乐府民歌就有了这种形式,更早在《楚辞》中的“招魂”就更经典了。当然西乐中的“安魂曲”也属于挽歌体裁,也可以说挽歌是忧郁的现代性的主题,而“赞美诗”是一个基督教的主题,那是对神圣的赞美,是超越世俗的赞颂。围绕“挽歌与赞美诗”的主题,我们把空间布置为大致的三个交互回响的空间:主厅的空间是一个以《灵语:最后的晚餐》为基调、为主导所建构起来的一个“圣空间”,具有明显的教堂圣咏式的一个空间,打开了一个上升的穹顶,让整个展览厅有着向上升起的感觉,岛子是用两张近5米的作品,就是《苦竹》与《浸洗礼》,把两面墙的垂直空间耸立起来,与中间的《最后的晚餐》一道,那么这样用3幅作品就把一个“圣空间”打开了,然后两边是按照《天使》系列和相关的作品进行展开的,它实际上是一个教堂空间的和展览空间的一个结合。然后,旁边有一个哲水墨的空间,它是一个“哲空间”,就是哲学的、形而上的空间,是一种与抽象水墨的对话。所以我们在这个展览的作品结构中间,可以看到岛子他自己对自己作品的分类,以及他自己的水墨,怎么跟基督教发生关系,怎么跟抽象哲思以及西方的抽象艺术发生关系。那么在这个整体空间,还交织着是一个诗性的隐奥的空间,就是诗学的、诗歌的空间,那么我们从《琴诗》这个作品开始,一个抒情的引子为主题展开而逐渐成为回旋上升的副歌,然后从《创世纪》,一直过去到《十字架》,再过去到《启示录》,在内在结构上,是在演绎从《旧约》到《新约》的这样一个叙事,这样一个圣灵临在的赞美叙事,是被一个比较诗性的,就是带有挽歌,或者赞美诗的这样一个诗歌性的引导来打开这样一个诗性的空间,也就是说这个展览的布置大致是由一个“圣空间”,一个“哲空间”,和一个诗性的“诗空间”交互建构起来,这也是一个“三一体”互文性结构,是基督教的“圣三一体”的空间的布置,这是岛子圣水墨旨趣的空间化并且有机化。

 

在这样一个空间里面,我们来展开这样一个讨论。开个玩笑,其实岛子应该是缺席的,本来应该是把他请出去的,他今天不是一个批评家,也不是一个教授,这是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展览,如果以艺术作品为话语中心,我们要尽量把他的别的身份都悬隔起来。作为一个听众艺术家,他不会发言,我们来自由展开一些讨论。大家可以自由发言,如果有些人还在准备的话,我想先请清华大学哲学系的朱东华教授,因为他有一篇准备性的文章,关于岛子的圣水墨的时间性问题,所以你先说,之后我们再按照顺序来,我们就不再点名邀请了。
 

朱东华(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副教授):

在艺术上我是外行,恐怕我是最没有资格先说的。我跟岛子老师说想谈一个问题(就是圣水墨的时间意识问题),这个主题是由他一首诗引出来的,因为前一段时间看月食,就是前两天,刚好那个时候在国贸那边参加一个活动,结果没有看上,回去以后就收到岛子老师的诗,那个诗可能朋友们都看过,里面提到说:“快看月食吧,黑月亮,它用缺齿嚼裹最后的红叶……”,诗中纯美学的柔性破损意象,透露出了形而上的丰富义涵。月亮之黑、冰雪之白、霜叶之红,或“嚼裹”、“喂养”,或“负伤”、“犹豫”,此消彼长,传达着时间的消息。正是在色彩的这种戏剧性变异之中,回响着一个古老的“旷野呼号”——是时候了!无论是“数学”还是“手艺”,都要警醒自守、拭目以待。可是,数学之困、水墨之盲、词语之贫,分明抓不住这个“时刻”!日月关乎时间——这一点,中外共识、古今皆然,可是时间在心头、在笔下却是破碎的!缺齿、负伤的影子、犹豫、盲目、清贫……这些意象在言说天象人心的贫弱之同时,也在言说着时间的破碎。月食和日食这种主题在古代,在希腊罗马传统里面实际上也有相当多的讨论。在东方世界里面可能也有很多讨论。记得波爱修(这个在古典时代与中世纪之间架起桥梁的人物)在《哲学的慰藉》里就写有一首诗,也写到月蚀,说:“让满月的芒光变得苍白,笼罩在厚厚的夜幕的圆锥中,让曾被她的亮脸遮匿的星星,变得黯淡,让朦胧的月神发现:百姓的谬见扰乱了多少家国,连槌的敲击磨蚀了多少青铜响器。”因为古罗马人相信,月食预示灾祸的来临,所以敲锣打鼓地要避邪。波爱修在诗中辛辣地讽刺了迷信的罗马人这种敲锣打鼓的禳灾之举。在卡希尔写的《中世纪的奥秘》里面也有这么一段:“东方人会向星星施魔法/为时机和胜利标上记号/但划着基督十字架的人/却快乐地走在黑暗里。”,这个当中就反映出古代犹太人的传统里面,时间被认为是向前延展而非循环往复的,所以关于将来的唯一真实的一点是它还没有发生(因而占卜、魔法、巫术式操控是没有什么用的)——正是这样一种信念,让古犹太人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使他们能够从周边的古老文化中脱颖而出。同时,这也是西方基督教传统塑造其独特的感悟所迈出的重要的第一步。岛子的《月食》丝毫没有灾异的诅咒和巫术操控的成分,有的是“堆雪成粮”的期盼和祝福。岛子诗中写的破碎的时间,并非是要预示一时的灾异,而是要刻画人之为人的基本处境。用波爱修的话说:日复一日的生命就在飞逝的瞬间里。黑的“嚼裹”、“喂养”,白的“负伤”、“犹豫”,就是现实时间的流逝、人生岁月的蹉跎。永恒在哪里?当岛子在诗中喊出“是时候了”的时候,他其实是呼应了一个古老的呼声——这个呼声就是对永恒的期盼。

 

在基督教和西方哲学传统里面,从使徒保罗和奥古斯丁等人开始,都谈到过这个独特的时间观,这个贡献是非常大的。奥古斯丁说:稍一揽取卓然不移的永恒之光辉,和川流不息的时间作一比较,可知二者绝对不能比拟。我们生活在时间中,我们的生命在时间中延展,昨天消逝了,明天还没有来,而今天又化为一个个飞逝的瞬间。虽然转瞬即逝的当下与永恒的当下有几分相似,但它模仿了永恒却不是永恒。当然了,人与永恒并非是无缘的。希腊语中区分“chronos”和“kairos”:前者是时钟计量的机械式时间,后者是恰到好处的成熟时机。岛子诗中喊出的“是时候了”,就是这个“kairos”的回响。这个“Kairos”就是时间进程中的异乎寻常的时刻,在这一时刻中,永恒“突入”时间之中,摇撼它、转变它,并在人类生存的深层向度中实现某种更新和转变。

 

现当代西方艺术家中批评现代机械式时间观的也不乏其人。大家知道,达利的《记忆的永恒》画的是一种液态化的、注定要消亡的机械式钟表,表达的也正是他对永恒的回忆和期盼。夏加尔也画过钟表,人的身体成了表面上的指针,现代人已经被这种机械式时间所统治。现代世俗化的时间是机械的、均质(homogeneous)的时间,也就是说,这个时间在各个点上没有实质上和价值上的区别。这种时间观与非均质的神圣时间观相对立;它构成了现代世俗化社会的基本特征之一。在岛子老师画的这一系列画当中(我了解也有限),有两幅画我觉得跟这个时间意识特别有关(画册里面也有),就是50页里面的这个《日食》,另外就是在后面,名为《约》的三联画。这个主题其实就是一个时间主题,其中有一个鲜明的特点,我觉得跟基督教传统有关,就是通过破碎的时间意象,表达出对现代人的均质的机械时间观的批判,并通过“是时候了”(Kairos)这种时机化的时间意象来表达对永恒的指向和期盼。因为浸淫在基督教传统里面,他自然的会有一种批评在里头。这个当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说日食的意象是犹豫的、破碎的,这个当然是时间的意象。而十字架这个三联画在时间上就是从创世到救恩时代再到末世,这其中体现出时间纬度的就是这个十字架的横梁的移动,这个动感就是时间的表现方式。三联画的画面上只有明暗不同的三个十字架,画家岛子用它来表现时间,可谓匠心独运。但是,哪怕是十字架意象,它也是破碎的。这个意象是破碎的,为什么?因为在基督教传统里面讲这个时间是永恒的一个像,就是说时间是对永恒的模仿,十字架意象本身也在时间之中,因而也与时间意象一样是破碎的。奥古斯丁《忏悔录》第11卷里面提到时间说,过去已经逝去,未来没有来临,而当下也正在消逝之中,所以在这个时间里,无论哪一片你都抓不住,因此这个时间(堕落以后的时间)是破碎的。这是奥古斯丁传统里面所表达出来的,在时间上给人的这种生存的体验。

 

在岛子老师的画里边,我觉得有一个很好的表现,就是说他取材于圣经传统,在获得圣经传统的这种丰富性的同时,又在诸多的维度上(包括在时间这个纬度上)获得了一种深刻性。当然,时间的破碎,不等于说就是虚无,因为在他的画里面,这个意象非常好,就是说是一个时间的流动,是以十字架表现出来的,那么“十字架事件”是基督教对整个人类历史思考的一个核心,这个事件的发生本身就是一个“kairos”(非常时刻)。三联画有关时间流动的思考就是始终围绕着这个十字架,就是这个横和竖之间的交汇。所以这个破碎的时间意象,实际上它是有指向的,就是说这个破碎的时间实际上是指向一个永恒。时间的流动可以无限地连续下去,但这个无限的延续并不等于永恒,倒是在时间的破碎、在kairos这个特异的时机中,永恒刺穿、进入、摇撼并改变着时间的进程。所以这个意象在岛子的画里面,我觉得是已经发挥得淋漓尽致了。在现代宗教学家当中,伊利亚德可以说是20世纪最重要的宗教学家之一。他曾经跟夏加尔对话,认为夏加尔绘画给他很大启发,使得他决意要去批评18、19世纪以来的所谓历史主义的机械的、均质的历史观和时间观,这种时间没有一个核心的点,没有一个中心,没有一个Kairos(是时候了)。这个批评是在基督教传统里面由来已久的,我想岛子的画同样有这样的启发意义。我就讲这些。谢谢。

 

主持人:

谢谢朱东华教授,朱东华通过月食这样一个岛子的作品来展开对岛子作品时间性的分析,抓住了岛子作品的生命结构。岛子在前不久的月全食发生时也发给我一首相当于诗歌一样的短消息,他写道:“黑月亮,它用缺齿嚼裹最后的红叶,喂养头顶的霜晨。是时候了,数字!你的影子负了重伤,再次挂在盐的冰山上,而冰山的乳房犹豫在广场。是时候了,手艺!我盲目的墨吃光霜叶,神啊,请为我清贫的词语积雪成粮。”就是堆积白雪成为粮食,这是圣水墨生命书写的秘密,我觉得他最后这一句应该是本次展览的祈祷辞,“我盲目的墨吃光霜叶,神啊,请为我清贫的词语积雪成粮”。通过这个诗我们可以看到,岛子在创作的时候,是把诗歌的意和图象的想象融在一起,是某种寓意的书写,可能与基督教的象征,水墨的传统语汇,都有所差异,乃是有着岛子个人想象化的寓意(Allegory)书写。刚才谈到时间性,我想当前社会的危机也就在于在时间的维度上无法创造出新的机会,时间和空间在这个时代应该有一个抽象的形状,并且在艺术中感性化、身体化,岛子不是用一种自然意识的时间性,而是通过十字架的受难拯救事件(苦竹乃是把传统个体文人的生命形象与基督受难的形式结合起来了),中国当前的现代性处于不断的灾变之,那么需要一个新的历史时间维度,实际上就是创造与想象力的时间性,这是与基督教拯救的拯救“良机”相关的时间性,来从精神高度上把握这个时代,岛子在水墨创作里面要把握的就是这个良机——这是一个新约中保罗神学的核心词语:“Kairos”即良机,把一个良机的维度彻底呈现出来,比如我曾经分析过的岛子《圣像画》中那个基督的头像带有书写性的“几”字形,是与“几乎”,“时机”或“几微”相关的时间性,比如《最后的晚餐》中间的基督的形象,就是一个微妙的“几”字形,在图象与书写上达到了一致,这是新的时间性书写。

 

好,那么现在请牛宏宝老师来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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