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主体身份与真切状态
杜:中国当代艺术要想走出自我他者化的阴影,文化自信心的增强是必须的。
张:对。首先,我觉得需要文化自信心是很正常的。其次,还原、确定我们自身的文化主体身份是很重要的。孔子说过,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身份不明确时你是做不成什么事的。必须要把你的身份还原、确定到本来应有的地位,你才能有正常的心态。中国当代的艺术家大多在用他者化的思路创作,没有根。
杜:他们把自我他者化,不断的寻找差异,因为没有差异性就没有卖点。
张:对,这正是我想说的第四种人,他们会利用他者的眼光来创作,他们很聪明,但给艺术带来的只是混乱与偏离本心。
杜:他们主动根据西方的话语来虚构中国、东方。
张:对,他们虚构各种文化假象和政治冲突。如果我们允许这种东西长期出现,那么艺术家就会自娱自乐,会沉溺于自我创造的假象中,精神性的延续会被滞后,创作的动力也会变弱,学术行为的创造力也会被这群“玩”的艺术家所挥霍掉。
杜:你对中国当代艺术持一种悲观态度。
张:对,我持一种悲观态度。当代艺术发展到今天,附加太多,已经不堪重负,已经不起作用了,也曾经被人们嘲笑过很多次。艺术已经与内心分离,变成了游戏。当艺术变成游戏之后,必须死亡,必须崩溃后重新出现一种新的态势。
杜:西方当代艺术的现状也是这样吗?
张:我认为西方当代艺术也大致是这样的,但只是西方的当代艺术家要更会“玩”,中国还不是很会“玩”当代艺术的游戏。
杜:你认为造成这种整体游戏化的原因是什么?
张:我认为它变成了小众艺术,还有市场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市场一直是一个左右艺术的重要因素。商品化和小众化,也很难有一种简明的话语来形容,艺术到后来慢慢成为了游戏,还有什么意义什么价值呢。
杜:那你怎么看卡巴科夫、汉斯·哈克这些艺术家呢?
张:我觉得他们还是很有价值的,我比较欣赏汉斯·哈克,卡巴科夫也很好,他们是知识分子,他们一直都在质疑某种东西。我特别讨厌波普艺术,因为它能让很多人滥竽充数,使艺术平庸化、犬儒化、大众化和娱乐化。当这种形式中国化后,它已经脱离了在原生地所产生的艺术背景和当时所迫切需要解决的艺术问题。我们只学会了波普的形式,鹦鹉学舌,在理论上这是空洞的伪问题,有点无病呻吟,因此毫无精神性可言。像汉斯·哈克、卡巴科夫等,则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他们是用大脑在做艺术,但很多中国艺术家更多的是在用下半身在做。作品弱智化和反智化,无针对性和不知所云。前卫艺术是精英艺术,是思考的结果,是建立在对社会和艺术领域僵化保守的批判态度之上的,而不是屈服于大众流行趣味和简单的社会表象传达。它是超前的。艺术家必须从骨子里有痛感,才能在艺术上不被迷惑,才能创造形式和内容的统一,才能够表达自己的心声,使创作有感而发。
杜:艺术的思考方式、语言方式与其它领域是不一样的,如果说当代艺术主要是针对问题来进行思考,它的发言方式与其它领域知识分子的发言方式也是不同的。你有没有发现有些艺术家的语言方式在某些方面是无效的。
张:对。这还是一个艺术家驾驭艺术语言能力的问题。同样的艺术表现方式,在不同的艺术家手下所展示的力量是不同的。
杜:你认为好的当代艺术作品主要是感动。那么艺术语言方式的特性在哪里呢?
张:他的特性主要是把抽象的东西变成可视的。把在现实中的感动用技术手段转化成可视的。这种转化对艺术家的要求是很高的,也就决定了成为艺术家的条件和能力问题。表达思想需要好的技术和手段,如果没有这种技术手段,作为艺术家就会很吃力。所以也就决定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艺术家。当然技术也不是决定性的,那样我们会变成技术决定论者。
杜:我们看到那些优秀的作品不是在直白的表达,他的作品中有一种所谓的“抽象性”存在,让我们觉得只有这种视觉手段才能表达这种感动。
张:把当代艺术的范围扩大一下,延伸到其它的艺术方式,也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艺术都有它自己的分工,当代艺术之所以走向毁灭,就是因为他取消了这种艺术的分工。当代艺术没有了视觉上的感动,你的专业性技巧就遭到质疑,说明你没有那种驾驭艺术语言的能力。
杜:好的作品的艺术语言中的“抽象性”,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看待问题的深刻性。
张:是。怎样看问题才能深刻呢,首先要有知识积累,然后不被束缚,不被控制。要有好奇心,甚至像婴儿一样,每天睁开眼睛都觉得世界不一样,这才是艺术家最需要的东西,才能自然的产生差异,感动当时代的人。
寻找他者盲点的投机式创作
杜:现在的很多艺术家在不断的学习和交流中,也看到了西方艺术的漏洞,他们瞅准了这种盲点,投机性的进行艺术创作,引发西方人的兴趣。这也是一种“艺术”的投怀送抱。
张:这些“艺术家”不在我们讨论的艺术家行列里边。
杜:那你能谈一下你所认为的西方艺术的盲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