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面包》 铜版画 1972年

上海美术馆为一位艺术家三度举办个展，甚为罕见，贺慕群便是其中一位。有人赞誉贺慕群为“继潘玉良之后华裔杰出的女画家”。但对于公众来说，她却是谜一样的老人。她早年即旅居海外，从巴西到巴黎，几十年来坚持不懈地在自己的艺术道路上行走和探索，并取得了斐然的成就。随着晚年贺慕群回到了祖国，她和她的艺术开始为人所知。

继中国美术馆、上海美术馆和去年底今日美术馆的个展之后，贺慕群今年在宁波美术馆的展览也在筹备当中。由于贺慕群身体健康的原因，我们联系了长期以来协助她举办展览的AYE画廊，并向画廊的艺术总监廖东了解了贺慕群的艺术之旅。

商报：贺慕群上世纪60年代移居巴黎正是波普艺术、贫困艺术、观念艺术等激进的艺术潮流进入欧洲艺术的时期，而在那时她却是以一种更传统的艺术语言来进行创作，作品中都是由一些近乎平面的色块营造出日常的生活意向。对于在1920年代到1940年代中国生长，又经历了漫长身心漂泊的艺术家来说，这样的艺术取向是否是一种本能的选择？

廖东：波普艺术、贫困艺术、观念艺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确在欧美风靡一时，对于艺术家来说会有影响，但艺术家不一定都要朝着这样的方式努力。贺慕群从小习画，传统素养极深。当年移居法国，她一心深造，去版画工作室和大茅屋画室从最基础的课程学习，并于1968年获得了法国妇女沙龙展大奖。与其说这种看似“传统”的艺术取向出于本能，不如说她更是坚持一种自己的艺术理想，而不为外界的热闹所动。

商报：对于贺慕群的《静物系列》，很多人对她常年如一地画同一系列并不理解。对此，艺术家本人表示画自己熟悉的、每天都能看到的东西，这些是她思想的载体。您认为艺术家是如何通过绘画来赋予这些物体更深的意义？

廖东：弗洛伊德一辈子画人物肖像，莫兰迪一辈子画瓶瓶罐罐，这并不难理解。瓶瓶罐罐、苹果、香蕉在艺术家的笔下与人一样，都充满了感情与寄托。对于一个每天都在画室里的艺术家来说，那些“物”是生活的必需品，也几乎是她生活的全部。她的作品虽然少人物，虽然硬边勾勒较多，但由于“物”本身的色泽，又让人觉得异常的温暖亲切。

商报：除了油画和版画，贺慕群还绘制了大量的纸上作品。很多人认为她的纸上作品与移居巴黎之后艺术风格的转换有密切的关系。您如何看待贺慕群纸上作品在她艺术生涯中的位置？

廖东：中国人对纸的情怀其实是根植于基因的。这也能从很多东方艺术家的作品里体现出来。贺慕群的纸上作品刚在今日美术馆做了展览。这部分作品也佐证了她作为一个艺术家的全面性。其中有一些手稿是为油画和版画做的积累，而有一些则是根据纸张材料属性的全新创作。

这次展览我们强调了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就是作品中的手。手在她的创作中占了很大的位置。当年贺慕群孤身海外，生活并不富裕，于孤灯之下，画自己的手，不用雇模特，也就很容易打发掉那些漫长的夜晚，于是我们才看到了今天这些作品里的手。无论是托着苹果的手、离别的手，还是遮住脸的手，这些角度都很独特，又很有她本人的韵味。这些作品里有一种浓郁又朴素的人情味，我想那是一批老艺术家们骨子里所共有的一种情操吧！

商报：相对于借助西方艺术独特视觉结构表达自己感受的油画和版画来说，纸上作品是否能更直接地体现出中国的意味？

廖东：像之前说的，东方人在骨子里对纸有一种亲密感。在贺慕群这批作品里，纸张的挑选非常随意。一是由于当时环境不许可，另一方面也是艺术本身的意义，就是材料为人所用，而画为人心。在我们与她核对一些材料细节的时候，有时候她要想很久。其间她也说过，其实很多的东西就是信手而来的。

商报：贺慕群在创作生涯中并没有追逐不断出现的新艺术潮流，也没有刻意追求一种民族化的风格，您认为作为一个多年在海外的中国艺术家来说，贺慕群作品的视觉语言和中国传统绘画的审美趣味有怎样的内在联系？

廖东：富足的生活使贺慕群从小接受了良好的传统教育。艺术家的成长几乎都会遵循模仿大师、借鉴前人，再融会贯通的道路。贺慕群的盆景系列作品明显地带有中国的审美趣味，但语言还是纯正的油画语言，即使画在宣纸上的盆景系列，感觉也很当代。

商报：从贺慕群的创作脉络来看，她并没有向任何时期意识形态和主流的美学趣味靠拢，也难以将其作品归于某一流派，这是否对评价她的艺术带来了一定的难度？这种边缘而艰难的创作历程是否更接近艺术的实质？

廖东：这可能更接近艺术的实质，但有时候艺术家的选择是自然而然的，并不是想清楚了这是艺术的本质，他就能接受而理解的。尤其对于贺慕群这样非常纯真的人来说，认定了这件事，就会为它付出全部。

商报：去年3月上海美术馆为贺慕群举办了第三次个人画展，包括之前在中国美术馆的个展，贺慕群一共为美术馆捐赠了70余幅作品。今年贺慕群有哪些展览计划？

廖东：贺慕群上世纪90年代之前都是在海外居住，国内的观众和美术界对她并不是很熟悉。这对于20世纪的中国美术史来说，几乎是一种历史性的“缺失”。但好的作品是一定会为人们所喜爱和接受的。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一直在协助贺慕群做展览的原因。

上海美术馆为老艺术家们做了许多有力的宣传。据悉，上海美术馆今年搬入新馆后，会为老艺术家们捐赠的作品做一个常年陈列馆，这可以让更多观众看到这些好的艺术作品，也不枉费艺术家的报国之心。

贺慕群今年可能会在宁波美术馆有个展。她在宁波出世，一生执着艺术，再回到身世的原点，总有惠及故里的意思。关于具体细节问题我们还在商谈当中，应该尽快会落实下来。

贺慕群，1924年出生于浙江宁波，先后至中国台湾、巴西和西班牙。1965年，为艺术理想赴法，从此在巴黎生活和创作达37年之久，以自身的奋斗和过人的才华，在被誉为世界艺术之都的巴黎赢得了自己的位置，成为继潘玉良之后，最为杰出的华裔女艺术家。

【编辑：陈耀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