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家赵庆伟的文化拾荒之路 2012-02-25 13:48:38 来源:经济观察报 作者:李黎 点击:
跟收藏家赵庆伟聊起他十多年的“文化拾荒”生涯,他强调了一个关乎“生命广度”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热爱和珍藏的东西你并不知晓,也不能以惯常的思维去衡量。当价值观可以跳出某个既定的圈子思维方式,世界的广度会非常宽广。”

跟收藏家赵庆伟聊起他十多年的“文化拾荒”生涯,他强调了一个关乎“生命广度”的问题:“你要认识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仅仅只有身边某一个圈子里的那拨人。出了西城区、朝阳区,还有五大洲四大洋。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热爱和珍藏的东西你并不知晓,也不能以惯常的思维去衡量。当价值观可以跳出某个既定的圈子思维方式,世界的广度会非常宽广。”

 

就如同抛开收藏家这些头衔,赵庆伟说人们尽可以把他只看成一个长年收破烂的,但坐拥几仓库文化拾荒得来的宝贝,除了大量中国早期的油画作品和版画作品,他还收藏了120万张老照片以及700多吨包括书信书籍手稿等在内的文献资料……这其中淘出的无数珍品都曾引起收藏界哗然,而还有大量未整理的“宝贝”还静静地呆在暗处等待专业团队整理分类。是的,在知道赵庆伟之前,一直以来都认为捡漏是一种被渲染的小概率事件行为。但赵庆伟很平静地说:“捡漏大量存在。”

 

但是,什么人才可以将捡漏进行到这种被号称“京城破烂王”的地步?只靠运气和稍微留心就真的可以捡漏吗?如果说“珍品捡漏几乎极少存在”这个结论并非“此言差矣”,那是因为即使整流器厂工人出身的赵庆伟,从80年代初就开始关注邮票市场到90年代成卡车成卡车从画家们手中购进油画和当代艺术品,再到他先后开设的几家画廊和老照片博物馆,以及组织专家学者团队研究分类其藏品……不可忽略的是,赵庆伟一直在沉浸于文化拾荒的同时,大量有计划地学习艺术知识:“我家里大概关于油画艺术方面的书就花了二三十万吧,从不懂到学会欣赏到熟知如何选择,我做的功课可以说相当深厚。不然,即使上天给了我捡漏珍品的运气,如果不深谙这些艺术品知识,即使有珍品无意中流到手里,你也会很快失去。这类事很多,比如一张名画到了某个旧货圈中人手上,他很可能因为无法鉴别而把其作为众多旧货中的一张普通货色,随意添点钱就转手甚至有朋友看中了就爽快送了人。在运气来临时,懂得善加利用这运气的人,最终还是那些通过积累而形成深厚功底的人。”

 

一个不务正业的人

 

“我进收藏圈子,开始收藏油画,大概是1995年左右开始的,但要说到最早接触这个圈子,从倒邮票那会儿算起的话要早到80年代了。我是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所幸家里虽然也严,但下手打我的时候还不算太狠。人们都说军区大院出来的孩子看起来有想法和反叛,但真的做到‘叛逆’的没有百分之一,因为他们还是靠了家里找工作和日后提干。但我不同,我个性很独立,13岁的时候就硬让父母答应分我一间筒子楼里和他们隔开来的单间,这样早晚干什么事没人管。院子里当时有个阿飞说你胆子大吗?我说大的呀。于是他就带我坐火车去外地玩了十几天,回来被家里一阵修理。高中毕业进整流器厂工作之后,师傅说带不了我,因为我的活比他的漂亮多了。因为不满意当时徒弟的多余工时也属于师傅领奖金,我带领工友们闹了场‘革命’,硬是把师傅带徒弟的规矩给取消了。即使这样我没干三年也辞了职,因为我发现我外头倒邮票一天,普通的话顶厂里工资三个月,鼎盛时甚至可以抵工资一年,所以‘不务正业’地索性辞职了。”

 

一个脱离了体制建立新体系的人

 

“眼下我的那些旧货圈拾荒的下线,最开始慢慢形成这个体系大概是从十二三年前开始的。逛潘家园时间久了,才发现手里永远有货的是那么一群人,于是我开始编织这个网,有意识地去结交认识他们,逛久了,还认识了背后给他们供货的人。总的来说这个旧货圈里拾荒的人一共有三个层次,看着都是收破烂倒腾旧货的,他们中有造纸厂分拣的,有在院门口守着把望的,有走街串巷吆喝的,甚至高级点敲开人家门入户收购东西的……潘家园把这些人汇集在一起。”

 

“1996年我还在中关村(5.88,0.15,2.62%)开公司,当时三四个体系的当代艺术作品我都在买。而后来我决定全面进入这个旧货圈子,资金全部进入市场。为什么当时没进古玩圈?当时收藏圈很多门可入,国画、家具和瓷器收藏圈已经相当稳定,我就绕了过去。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做古玩我不可能做过马未都,那么我从其他可能的圈子入手。”

 

到现在,他把手下的线人体系大大缩减了人数。并非已不处在全盛时期,而是他淘汰了很多“淘宝”概率低的人。“人人都可能弄到便宜东西,而且这些圈子里的人都有我电话,但现在上百个人里与我保持经常联系的就10多个。他们这些人,同时也帮我充当了管理下线的体系。”也许有人要问为什么这些手上同样有下线的“大马仔”不替代赵的角色,他说:“这就取决于多年的实力了。我是通吃,没有几人能做到这点。而且我对圈子里的交易并不低买高卖。五年前3000块钱进手的东西,现在如果我发现它值十几万,很可能8万我就卖了。和我交易的人依然能赚到钱,所以大家都可以接受。我手下干得很好的大马仔,身家也有几千万的了,房子比我都多。”

 

一个荒海拾珍的人

 

正如赵庆伟之前所说的,这一行没有纯粹的运气。没有专业知识配备,捡到漏也会失去。王沂东画的,从捡漏到失落,根本不知道就发生了。捡漏的人知道真假贵贱,即使这样,也没有纯粹的运气。几年前中央美院搬家时赵庆伟花了3000块钱买了一捆画,竟然里头有王沂东的作品。后来赵庆伟办展览写上王沂东作,很多人说这是假画,因为王极少画男人,后来王沂东来到赵庆伟的都美画廊给自己的画署上了名。董其昌的手稿,也是从旧文献中淘出来的。在一个文化单位的大院里,线人发现一户人家处理一批旧书,赵庆伟看到那些旧书就觉得这不是一普通人家,后来线人从小保姆那得知这家只有一个老人,儿女不在身边,老人搬新居前留下自己觉得有用的东西,其他全让小保姆卖给收废品的买菜。于是,“线人”买下他家所有的“废品”,其中碑帖就有好几十本。当看到一本黄花梨木做封面的册页时,赵庆伟发现这是大书法家董其昌的手稿。他赶紧请专家鉴定,果然是真迹。

 

2003年夏天,赵庆伟接到线人的电话,说一家杂志社清理东西,不让开箱验货一口价1000元一箱一共33箱。赵庆伟以3万元买下这些箱子。打开了一箱,里面竟然有石鲁、范曾、吴冠中的作品……

 

说赵庆伟是旧城改造的受益者,也许并不为过。北京文化类机关单位上万,房价的金贵造成很多旧东西在原地待不住。文化单位里没文化的人又多,扔起东西来分外豪爽。商务印书馆开始搬迁时,大量的文稿清理出去了。赵庆伟收了一两百公斤旧文献,意外得到了万籁鸣画的插图,著名作家萧乾的信件等等。一封周恩来给原阿富汗领导人的手书信件,就是从阿富汗驻北京大使馆处理前政府的资料中意外得到的。而多位老将军的手稿,则是在一家出版社清理的废品中发现的。除了董其昌的手稿之外,北洋政府大总统徐世昌写的对联、徐悲鸿画的肖像、董必武和周恩来的英文书信、宋庆龄的批件、姚雪垠《李自成》的手稿、黄永玉的插图原稿……

 

协和医院改造时大量的清末文献需要处理。赵庆伟以5元一公斤的价格全部收购。结果他整理出大量是有上百年历史的医学、哲学书籍,很多书籍还是当年海外医学机构捐赠的。后来,他把其中的1000多本书籍和一部分文献捐赠给了国家图书馆和首都图书馆。

 

而这些,只是这个收藏家十多年拾荒生涯中的几个例子而已。

 


【编辑:张长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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