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迪-舍曼《无题 #96》,1981
辛迪-舍曼回顾展现场
辛迪-舍曼回顾展现场
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以花样迭出的“百变”自拍像闻名,被誉为她那一代艺术家中极重要的一员。“如果你是专攻20世纪80、90年代艺术的藏家,就不能没有一件辛迪·舍曼的作品。这是毫无疑问的,”纽约苏富比(微博)当代艺术部专员斯科特·纳斯邦(Scott Nussbaum)如是说。自出道以来,舍曼就凭借其将政治、戏谑、场景性和伤风败俗的元素相混合的方式广受青睐。2011年5月,对她作品的需求再登新高,她的一幅作品成为拍卖史上最贵的摄影作品。本周,她的回顾展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举办,将进一步巩固舍曼在现存顶级艺术家圈中的地位。
在过去的两年中,舍曼的作品在拍卖场上表现奇佳,以她自身市场的标准来评估亦然。2010年11月,她的“童话(Fairy Tales)”系列作品中的一幅《无题#153》(1985)在菲利浦斯拍卖行“全权委托”菲利普·赛格罗特专场拍卖会上以270万美元成交,位于雄心勃勃的200万至300万美元的估价区间内,这幅照片是6版中唯一一版未被博物馆收藏的,在其中,她本人像女尸一样躺在覆有青草的泥沼里。6个月后,“杂志跨页(Centerfolds)”系列中的一幅《无题》(1981)在纽约佳士得以389.05万美元成交(估价150万至200万美元),再度打破摄影作品的拍卖史上纪录。在照片中,她像个穿毛衫的女生一样躺在地板上。
舍曼在20来岁时播下成功的种子。1954年生于新泽西,在长岛成长,70年代末来到纽约,带着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州立艺术学院的美术学士学位——她正是在那所学校开始绘画,后来转向摄影。舍曼从小喜爱假发、化妆和服装的“变形”能力,1976年的“巴士乘客(Bus Riders)”系列摄影作品开始运用这种方法,她在其中扮演各色各样的人物,从闷闷不乐的黑人少女到夹着公文包的商人,她在工作室的座椅上摆出各种姿态,当那是巴士车站的长椅。这些摄影作品只在2000年印制了20版,其成功得自她敏锐的观察和入微的表演能力,而不是对摄影这一媒介进行的任何革新。
而后勇猛精进的“无题电影定格画面(Untitled Film Stills)”系列(1977-80)亦然,在其中,舍曼将自己扮作各种50年代流行文化中常见的女性形象:冷冰冰的金发女郎,精神濒于失常的人妻,颓唐的风流熟女,撅着嘴儿的小清新。舍曼的主题并非她虚构的人物,而是观看者对她所扮演身份的偏见,反射给观者自身。为了制造出廉价广告摄影的味道,舍曼将相片浸入过热的显影液中,使感光乳剂上出现裂纹和污点。
“电影定格画面”系列成为后现代时刻的即时象征,如同谢丽-莱文(Sherrie Levine)和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 Prince)用摄影来打破高雅与低俗艺术之间的界限。舍曼的作品最早在纽约艺术家空间(Artists Space)展示,而后在“厨房(The Kitchen)”和休斯顿当代艺术博物馆展览,这些作品饱受赞誉,因其叙事的暧昧性,因其对摄影术“精准”的许诺的颠覆,亦因其暗示着某种意味,同时又令解释发生偏转。尽管舍曼否认其中有任何明显的女性主义信息,她的作品却因在许多女性艺术家倒行逆施地走向观念和理论之路时重新提出身体而受到推崇。她在一次访谈中对英国策展人、批评家珊迪-奈恩(Sandy Nairne)称:“我想要做些人们不用事先读书就可以与之发生联系的东西。”
1980年,舍曼在海琳-维纳(Helene Winer)和詹妮尔-芮泰琳(Janelle Reiring)新开张的纽约Metro Pictures画廊展览彩色摄影作品,反响极佳,而正如芮泰琳说的:“这是她与我们合作的第二个展览,其中1981年的‘杂志跨页’系列几乎改变了一切。”在展览作品中,舍曼摆出情色杂志里的经典姿态,传达出的却是焦虑而非可用可亲,拳拳到肉。MoMA和荷兰布宁根美术馆(Boijmans Museum in Van Beuningen)收藏了她的作品,舍曼本人也应邀参加了第7届卡塞尔文献展(Documenta VII)和接下来那一年的威尼斯双年展。她一直由Metro Pictures画廊独家代理,尽管她有时会在科隆、伦敦和柏林的Sprüth Magers展览作品,还与洛杉矶和罗马的高古轩画廊合作,在其巴黎空间也正筹备着一场展览。
在80、90年代,舍曼的作品尺幅增大,调子也变得更加阴暗、颇具实验味,或许她是觉得早期作品“太快就被接受了,”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摄影部助理策展人艾琳-奥图(Erin O’Toole)如是说。今秋,她的MoMA回顾展将巡展至该馆。“她觉得那些没有被充分理解,或是有些太容易了。作为一种回应,她引入了更加凄惨的主题,看人们还喜不喜欢。”1985年的“童话”将魔法与惊奇变作怪诞与恐怖,对女性身体的侵犯进行的探索在“灾难(Disasters)”系列(1986-89)中得到延续。在“历史肖像(History Portraits)”系列(1988-90)中,舍曼戴上假鼻子等器官,扮演著名画作中人,在“面具(Masks)”系列(1994-96)和“坏掉的玩偶(Broken Dolls)”系列(1999)中则进一步使用假的身体片段。最近,在2008年的系列作品中,艺术家浓妆艳抹,以针砭社会上熟女们过度整容的惨状。她最好的作品体现出嘲讽与犀利之间的张力。
等闲度过90年代初期的艺术市场危机后,在90年代中期,舍曼的作品开始出现在拍卖场上。“她作品的拍卖价格出现质的飞跃是在1999年5月,那幅《无题电影定格画面48号》,”纽约佳士得战后和当代艺术国际主管安德鲁·马萨德(Andrew Massad)如是说。这幅16乘20英寸的黑白银盐相片俗称“搭车女”,当时估价为6万至8万美元,以20.05万美元成交,创下她本人的拍卖纪录。不到10年后,2007年,同一作品的另一版出现在该行的战后及当代艺术夜场拍卖中,标价80万至120万美元,成交价突破估价上限,为121.7万美元。
舍曼作品的价格呈稳健增势,却不能说她的作品件件热卖。对于每一系列中最著名的照片,藏家们愿出数百万美元,外加佣金,而那些名声稍逊的照片有些还卖不到10万美元。芮泰琳指出,在三种尺幅的“电影定格画面”系列中,48号“搭车女”,21号“含愁职业女”和13号“大胸书女”是最受追捧的,价格介于50万美元至200万美元之间,而另外一些却只介于7万美元至30万美元之间。“顶级与次一级作品价格之间的差距会非常大,”苏富比的纳斯邦如是说。“这或许会令涉市未深的藏家们感到困惑,”20年来在二级市场经营舍曼作品的纽约商家坡-斯卡斯泰德(Per Skarstedt)承认道。“我对他们说,有些作品是我们时代的象征。如果你拥有10版中的1版,而6版或7版都已被博物馆收藏,价格就会被抬高。”
从“童话”系列开始,舍曼的彩色作品只制作6版,鲜有例外。早些的“杂志跨页”系列中,只制作了12件每件10版的作品,一直是最昂贵的,“历史肖像”系列和21世纪第一个10年中期的“小丑(Clowns)”系列则能卖到50万美元到300万美元。除此以外,也有些机会买得物美价廉。比如一幅早期的“巴士乘客”——2000年洗印的《无题#372》,去年11月在柏林的Villa Grisebach只卖到2.27万美元。还有那些以前被认为难卖的作品,比如1992年的“性图(Sex Pictures)”系列,是在艾滋病流行期间拍摄的一些塑料性器和玩偶,在市场上一直不被看好,价格相对较低。
纳斯邦指出,舍曼在创作生涯中不时“回归”的高端时尚题材也是被低估的。舍曼在其中扮作身穿Gaultier的美杜莎的《无题#282》(1993)在去年11月的纽约苏富比拍卖会上以81.85万美元成交,位于估价区间中段。马萨德则提出1980年的“背景投影”系列照片的价值被严重地低估了,当时只制作了5版,其中舍曼在电影场景前作出普通女子的姿态。“其中的一些有极棒的色彩和情境,”他说,并称其窃取了希区柯克的技艺——“对艺术家产生了重要影响。”
舍曼最近的作品(最早在基辅Pinchuk Art Centre和2010年夏天巴塞尔艺博会上的Metro Pictures展位出现,后来又得见于2011年威尼斯双年展上)回到与背景相分离的人物的想法。她以微妙的数字技术对自己的脸进行处理,扮演各种人物,出现在墙纸尺寸的亚麻布感表面上,其规模专为特定展场打造。其中有数件成交,价格位于每“墙”17.5万至30万美元,取决于“墙”的尺寸和画面中人物数量,这次在MoMA可谓首度现身美术馆。
舍曼市场的成功几乎已是公论,这并未使她的视野打上折扣,反而使她能够更加无畏地追求卓越。如纳斯邦所言:“她不受市场影响,敢于做困难和富有挑战之事。”芮泰琳则补充道:“她的价格逐年增长,最重要的却是在长长的生涯中一直保持着上佳的品质……她不断进步,不去重复自己。”其实舍曼保持良好“弹性”的关键在于她的成功给予她的自由,一种丰饶的悖谬,一如她的摄影。 (申舶良/译)
【编辑:曹茂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