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占洋:怎么想怎么来
这篇文章的题目是李占洋给取的,采访中让他总结一下自己的创作,他说着说着就冒出了“怎么想怎么来”这句话,自己感觉非常贴切,就说:“你文章的题目有了,就叫怎么想怎么来。”整个采访下来,李占洋给我的感觉就是“怎么想怎么说”,就像他的作品一样。
李占洋一直说在当代艺术这个圈子里自己是处于边缘的,他所追求的“越像越好”放在当下似乎不那么合时宜,但其真实而鲜活的雕塑却蕴含着丰富的生命力,高名潞甚至把他的雕塑看作是一种现实主义的回归。
3月3日,在麦勒画廊开幕的李占洋个展“噩梦”展出了两件装置作品,表达了长期以来其内心的纠结。
我的东西都不深刻,一个感觉而已
《颂雅风-艺术月刊》(以下简称《颂雅风》):这次的新作品采用了装置的形式来表达,而不是你惯用的雕塑语言。
李占洋(以下简称李):对,这个作品我最想要的是噩梦那种压抑的感觉,借用实物足够营造那种气氛:一个小学生站在三吨多作业本中间,抬头全是书包,低头就是作业本,整个被包围了。当然雕塑是我最熟悉的,但是只要能跟我的真实感受对上,就无所谓了。
《颂雅风》: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构思“噩梦”展出的这两件作品?
李:大概去年的春天就有这个想法,当然和现在呈现的不完全一样。其实我是受安纳西动画节一个动画片的启发,它反映的是今天的儿童和自然界一种疏离的关系,它讲述了一个孩子在河滩、公园、峡谷里快乐地玩耍,最后他走到尽头的时候,观众发现他其实是在一个充满了假自然的布景中玩耍了一圈,他只好又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课堂。我看了以后很受触动,使我联想到我的孩子,她整天都在写作业,老师也打电话说拖班级后退了,天天告状,其实都是为了升学率,这不是一种负责任的教育。这种高压政策可能对高分很有效,但是我觉得首先还是要尊重人性,我小时候虽然穷,但是我有童年、有快乐,八九岁正是玩儿的时候,我女儿就没有,周末也得去学习班,比我忙多了,事实上很可怜,最后虽然成绩上去了,但是我心里很不舒服。
《颂雅风》:在你的创作中你似乎一直都是一个观察者的状态。
李:对,其实我不太会做艺术,也没系统研究过怎么把作品做深刻,大多数是靠直觉,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个东西很重要,就做了。比如在艺术中有一百个事,为什么我只选择两三个事呢?它真就比其他的事重要么?也不见得,只是在那个时候在我这儿过不去了。通常潜意识里我会选择那些对我触动或者刺激比较大的事情。我一直挺感性的,我的东西都没有那么深刻的观念,一个感觉而已。
《颂雅风》:在这个作品中,角落里的观者是你自己?这个元素在《金瓶梅》中也出现过。
李:是,生活是一个结构,作品也是一个结构,他们是通过语言来连接的,语言需要很多元素去呈现,不是所有的语言都可能成为作品。语言和作品之间的对接点便是作品所需要的元素。我的形象是作品中的一个元素,都跟我的内心世界有关。做《金瓶梅》的时候,我在重庆租了个大工作室,当时心态和各方面都很好,我很享受我的工作室。人的欲望和所得如果成正比了,就会觉得很幸福,不是说一个月挣3000块的一定没有挣6000块的幸福,只要要求降低了,叫花子也会感到很幸福。我当时的指标比较低,所以我的工作室就让我很满足,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小说,觉得很舒服。饱暖思淫欲嘛。我当时买了个老雕花木床,看着那个床我就想潘金莲在这床上做爱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如果我要成为西门庆会是怎样?天马行空,就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后来,我在整理照片的时候发现了一张我在北京饭店门口和一个招揽客人的侏儒的合影。其实我当时都已经走过了,又拐回来和他照了张相,心里也是怕他介意。但是想要跟他合影的欲望很强,莫名其妙的,就又走了回来。多年以后当我找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我和那个侏儒站在一起的情景,再看着那张古床,想象着古床里发生的一切,“嘭”的一下,灵光乍现,作品就有了。其实我的作品有时候就是一种冲动,没什么道理。后来的解释,都没有超出“嘭”的那一下,没有拓宽作品最初涵盖的维度。其实作品在那一刻已经完成了。再往后就是细节的充实和完善,如何把小说中的意境表达出来。这是从我的角度去看。那么转到“噩梦”这个展览上的作品也成立,我的心情是随着每天日常生活的变化而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