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迪·舍曼是第一代电视和大众媒介下成长起来的艺术家,也是“图像时代”的一员,她将流行文化和概念主义融合入作品中。
1970年代的“无题电影剧照”系列使她崭露头角,舍曼由电影和女性杂志中的形象塑造出一位虚拟女明星,她的“剧照”反映了上世纪50年代流行文化中对于女性的所有刻板印象。舍曼的主题并非她虚构的人物,而是观看者对她所扮演身份的偏见,反射给观者自身。女性化穿着各种各样的戏服,每一个都是陈词滥调的变奏。那个时代,她和芭芭拉·克鲁格, 谢莉·莱文, 路易斯·劳勒等人一道,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检验女性原型和性别问题。
这一创作方式持续到她的下一个系列“杂志跨页”,她虽以《花花公子》等色情杂志中的照片为原型,但女性都是穿着衣服,传达出一种焦虑情绪。1981年,当这系列作品在新开张的纽约Metro Pictures画廊展览时,获得了热烈的反响。
“自那时起,博物馆开始收购她的作品,”画廊合伙人詹妮尔·芮泰琳(Janelle Reiring)表示,“这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到1982年,舍曼在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馆举办了个展,然后,参加德国卡塞尔文献展、威尼斯双年展。5年后,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为她举办了巡展。1995年,她获得麦克阿瑟奖。
和艺术世界捉迷藏
当其他男性同行在飞黄腾达之后纷纷转投更大的画廊时,舍曼却始终坚守在她出道的Metro Pictures画廊。这并非仅仅因为念旧,或者缺乏进取心,而是因为舍曼对社会中各种细枝末节的权力因素对个人的塑造充满了警醒。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舍曼的作品尺幅增大,调子也变得更加阴暗,颇具实验意味。或许她是觉得早期作品“太快就被接受了”,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摄影部助理策展人艾琳·奥图表示,“她觉得那些没有被充分理解。”1985年的“童话”将魔法与惊奇变作怪诞与恐怖,对女性身体的侵犯进行的探索在“灾难”系列(1986-89年)中得到延续。在“历史肖像”系列(1988-90年)中,舍曼戴上假鼻子等器官,扮演著名画作中人。
1985年前后,她暂时离开了镜头。她有一个系列专门拍摄呕吐物、血液、发霉的食物,还有一个系列拍摄医疗用的人体模型摆成的各种奇异的姿势。舍曼后来回忆说,这一系列作品都是在她人生最困难的时期创作的,比如当她身为女性遭到更持久的事业上的困境时,当她和Michel Auder闹离婚时。
不过,显然这些更为私人化的作品并未像“无题电影剧照”或者“历史肖像”等那样获得市场的大力肯定。收藏者喜欢她空洞眼神点缀的面孔甚于她偶尔流露的真心。
舍曼对此不以为然。去年,在她的一张“杂志跨页”以389万美元成交时,她模仿男性的声音咕哝:“她在那副面具后面吗?她只要在那儿,我就买下了。”
在这一点上,《金融时报》的Ariella Budick或许是舍曼为数不多的知音,“这位独特的天才消失在她塑造的每一个形象里,她没有留下灵魂,只有错综复杂的表象。在她眼中只能看到无限的死寂。”
舍曼的声名也吸引了大批时尚品牌与之合作,她也乐意将自己的形象交付出去贩卖商品。评论界对舍曼的创作动机充满了狐疑,但他们终究发现舍曼并未因时尚元素的介入而对自己的风格有些许改变。
“她理解时尚有自身的一套语言系统,”MoMA助理策展埃娃·瑞斯皮妮(Eva Respini)说,“她创作了反时尚的时尚影像。时尚工业不得不再三寻求她的加盟,即便他们知道他们不会得到漂亮的作品。”
她的肖像似乎模拟了每一个阶层,每一种品位。她可以把每一种模仿在技术上完成得无懈可击,但是,从空洞的眼神中,观者察觉到,舍曼已经悄悄抽身离开。她像一个酷劲十足的小孩给通行于成人世界的胜利方程式一记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