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之藏
海岩从收藏之初便听取了马未都的建议,把自己的收藏范围缩得很小,以家具为主,家具以收藏明清家具为主,明清家具又以收藏黄花梨家具为主。海岩说:“我不是痴迷,我是起步晚,财力小。我只能收一样东西,那么在这个领域中,我可能有一定的发言权。如果什么都收,那我什么都不是了。”
海岩的内心还是有文人情结的。在他看来,黄花梨家具一直被称为文人的家具,明代中晚期政治腐败,很多文人失意官场,退身出来,到江南、苏杭置办一个宅子,按照自己的情趣设计。加之明代中后期开放海禁商业繁荣,经济活跃,推动士大夫阶层在追求艺术方面达到了一个高潮。黄花梨富于变化,各种自然形态和纹理的呈现,能激发文人想象力。而明王朝是南方政权,后迁到北方,皇帝姓朱,所以明朝统治阶级对火很崇拜,火主红,黄花梨被推崇。
清代统治者是游牧民族,马上得天下,逐水草而居,所以它从水,水主黑,清代整个吉祥的属性是黑色。清代由军事上的胜利统治了中国,它的人口和汉族相比是微小的,它的文化和汉族文化相比是低下的,所以清代的统治者入主中原,审美转向了黑色,希望借紫檀这种深邃的颜色,突出一种庄严、肃穆和皇权的不可动摇。
海岩说:“收藏总的来说是非常个人、有个性的事情,我作为一个文人,可能对黄花梨更加喜爱一些。再者,可能我现在的年龄和社会身份,与我从小受的教育和性格不太协调,人和时代有不舒服的地方,不相容;个人的价值观和现在这个时代通行的价值观不一致。古代文人失意官场,他改变不了政治现实,于是寄情于山水,所以古人一般就大隐于野,也有大隐于市,完成自我的文化修炼。但我没有办法,所以我就大隐于古,把自己的寄托、爱好,那种精神上的欢乐投向我们传统的文化中去。”
要能藏得住,一定是能从中获得极大乐趣和享受这个过程。海岩平时最爱自己动手整理这些家具,从不假手他人。他说自己有个毛病,凡是老家具拿回家,他必定要把它洗干净。很多收藏界人不赞成给家具洗澡,海岩不管这么多,回来先给家具退蜡。他说,很多家具都被打了蜡,厚厚的一层,黏糊糊的,让你看得难受得不行。一种是拿84消毒液,一下就把蜡退了,实在退不下来的,就拿钢丝棉球一擦,蜡没了,老皮壳也都擦掉了,然后用洗衣粉一冲,哎呀,那黑水就下来,洗了几次以后他就说必须要洗。有时候看到木纹里面太脏了,海岩心里不爽,就用砂纸打,彻底去掉老皮壳。很多藏家来看过后,都说家具不老,没包浆,不好。海岩完全不在意,他说:“我又不卖,我要是真有想法,当新的卖比老的贵,所以你到我家去会看到所有的案子,面就跟完全新的一样。不过不脏的地方我就不洗了,所以有时你能在一件家具里新老都能欣赏了。”
收藏还有一个乐趣,就是大家最爱提到的捡漏。现在都说拍卖场上捡不到漏,在海岩看来,其实还是有机会的。他说起了一个故事,2009年保利拍卖,预展时看上了一个清早期的黄花梨炕桌,很是喜欢。这个炕桌放在晚上最后一场拍卖,从上午到下午一直到晚上拍的都是书画,去的人都是奔着书画。那一晚上,诞生了很多世界纪录,《十八应真图》、《砥柱铭》,到拍家具时候,已经是快夜里零点了,大部分人已有所斩获离开了,还有些人前面已经买了东西,虽然没走,但钱已经花掉,这样剩下的竞争对手就很少了。
炕桌是小东西,海岩给了40万元的价钱。心里估计是买不下来,心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买到了,他特高兴。第二天海岩和保利华亿董事长董平一起请高希希导演吃饭,当时正商讨拍海岩的新剧本《独家披露》的电视剧。董平问海岩:“昨天保利你去了吗?有一个黄花梨炕桌不错。”“董平也喜欢收藏,我当时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他:‘你去拍了吗?’”董平说:“我拍了!”于是海岩装傻接着问:“你拍下来了吗?”董平愤愤地说:“没拿下来,我正拍着一半,来了一个电话,我刚说了一句待会儿再给你打过去,再一看就落锤了。”海岩当时就笑了,连说承让承让。后来大家跟海岩开玩笑说,那电话是不是他派人打的,他说:“所以我觉得,买东西也是有缘分的。”
在海岩看来,收藏是一件陶冶性情的事。生活中免不了有很多想不通的事儿,一个人应该找一件让自己快乐的事,这样才能有更好的处事方法。所以海岩说他在收藏时,绝不因为钱的事让自己陷入另一种痛苦中。“比如说我爱好收黄花梨,如果为了商业,为了投资,又变成一个大事儿了。再比如我今天40万元买了一个炕桌,明天这个炕桌别人比我这儿还好,30万元就买了,我不得抑郁死呀。我属于喜欢就买了,不去过多的在意钱的得失。收藏界我很少看到有人夸别人的藏品好。我绝对是那种,老婆还是别人家的好。我把家具当做老婆看,就算你自己老婆再好,天天看新鲜感也没有了。去朋友家看东西,一定是要看别人好的一面,只有这样,自己才可以进步。”
家具是占地耗空间的一份收藏。海岩如今也有好几百件家具,总不能老让这些家具在库房里待着,总得出来透透气,见见世面吧。海岩单位有几个同事,在农村弄了一块地,说去盖个农家小院,种点菜,能活得健康点。这块地原是一个养猪场,养猪场倒闭了,又改成了养兔场,结果养兔场又倒闭了,就空着了。于是大家把这给租下来,五户人家在那这儿各盖各的房子。
海岩一想,自己有大量的黄花梨家具藏品,挪到这来,可以摆出来欣赏,脏了还能擦擦,收拾收拾。弄好后,海岩在上面挂了一个牌匾,叫“黄花梨养习馆”。他说:“这等于给自己起了一个斋号,馆名。养,就是修养的意思,家具是需要人来养的;习,就当是学习、温习。就这么一个概念,这个词儿是我感悟到的。”结果和大家说完后,意思完全给曲解了。每个人见他就说:“海岩听说你开了个黄花梨养生馆,怎么样呀?”这把海岩给愁死了,他辩解:“我说养生馆听着就跟开个足浴按摩的地方一样,那么像黄色场所。现在不叫养习馆了,直接就叫黄花梨艺术馆,通俗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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