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浩的《东西》系列中,物品的主人缺失了(旁观者),或者,被淹没了(牺牲者)?人们隐约感受到一丝错乱,是的,他的这些照片给已经琐碎的生活平添一分烦恼,并且,他还不动声色地津津乐道。你瞧,护照、奖状、证件和无数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并列在一起,个人历史的滑稽感慢慢浮现上来,尤其是,当那些空洞的容器一律咧开嘴组成像星空般美妙的图案时,抽象的美感让人短暂地忘却了它们是消费剩余物的事实。
这是一个将垃圾回收变废为宝的制造过程:现实残渣经扫描仪和艺术家之手修补过后重新出场,当它们一旦脱离其实用范围时,它们立刻成为艺术家精心摆设的弄人道具,同时,又以残存的一点力气诉说生活本身的冷漠和热情。
法国19世纪著名的词典学家艾弥尔·利特雷(Emile Littre)这样解说"物品"一词:"指激情的原因、主题。比喻用法特别指;所爱的对象。"
一个世纪过去了,当"物品"变为"消费物品"时,法国哲学家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专门写了一本《物体系》来探讨"物"的问题,他说:"物品便是我们用来悼亡自我的手段。"
洪浩爱那些物品吗?我想,也许他曾经爱过,但现在,他更爱的是把它们排列的结果。通过"悼亡"这些消费之物,我们对"生"重新获得了认识。从日常生活抢救出来的这些"文物"中,我们可以读出艺术家对自身与现实、继而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迷恋和迷惘。
在今天,"我们文化体系的整体建立于消费之上",广告和传媒艺术化地赋予物品以"热情",同时,赋予潜在的消费者以购物的冲动,在热烈动人的广告面前,观众觉得自己存在了,被"个性化"了,觉得自己又一次"发现"了自己。而洪浩以中性、冷淡的态度排列出他周遭的物品,这样的物品排列结果,既没有让观众觉得自己存在,也没有觉得自己被"个性化",也没有让他们觉得自己有了新发现--洪浩避开了"反广告"的暗礁("反广告"当然是更好的广告),和公众的热情保持了机智的距离。
【编辑:陈耀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