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王度
说不上哪儿来的那股子“浑不吝”劲儿倒也凑成王度身上的一种气质,也许是真的大明白,所以表露出来的是故意要有点装糊涂,凑到一起便成了“浑”。这种“浑”是经过了大起大落,大是大非而看明白了的“浑”,似乎意思是说,“这都是小事,我不在乎”。
自由的虚空
1956年,王度出生在湖北。同那个时代大部分有追求的人一样,他考取大学,随后被分配至华南理工大学任教。从他的作品便能看得出来,这是个不甘寂寞且时髦的人。眼前的王度与年逾五旬的岁数仿佛丝毫靠不上关系。年轻时亦是如此,当时在广州工作生活的王度,比其他在内地的艺术家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香港流传过来的文化思潮,慢慢地,这些思潮席卷中国文艺行业及当时在校的文艺青年们。每个人都有一腔热血在涌动,他们渴望学以致用,企图改变当时腐朽陈旧的文化观念。于是逐渐有了“85新潮”、“89大展”等文化运动。
当然,“枪打出头鸟”,先锋人物也不好当。在频繁举办讲座活动后,王度被公安机关关注了,那是一段王度极少提及的生活,1989年,他被捕,关了几个月,提及此事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没什么事,被关起来几个月,审查清楚之后,就恢复自由了。”恢复自由身的王度义无反顾地选择远走巴黎。
刚到法国的王度也着实过了一段迷惘的日子,语言不通、没有经济收入,浪漫的法国并不代表着浪漫的生活。没事做的日子里,王度先是学起了法语,“我觉得也挺好,起码忘掉了在国内的所谓的思想启蒙这个概念,相对处在一个封闭国度的时候,会有一种苦苦挣扎的快感。后来猛的一下把你放出去了,所面对的事物再没有这样的抗力了,自己就有点失重了,谁也不认识了,不知道往哪儿着陆,没有地方可以依托,这种感觉就叫做‘自由的虚脱’。”王度这样描述刚到法国时的感受。在这“自由的虚脱”的时光里,王度徘徊于巴黎的美术馆书店之间,后来出名了,以前总去的巴黎市立现代美术馆书店的老板还吓了一跳。聊到有意思的往事,王度总爱豪迈地哈哈大笑。
自己和自己玩是王度在这个时候拼凑时间碎片的最好方法,不能因为没有展览就不创作。他开始为自己虚构展览,在草图上为莫须有的空间创作作品。这期间,他也渐渐与较早到巴黎的一些艺术家与策展人熟悉起来。如今已是重要策展人的侯瀚如当年也在努力之中,他在一个4米长的走廊里悄无声息请一些艺术家练习策展,后来找到些临时的空间练习,王度便是最早的参与练习者之一。那时,他已经逐渐在法国“着陆”,并有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国外纷繁复杂、铺天盖地的媒体讯息便是最早激发王度创作的素材。“在法国,我才意识到世界已经媒体化了。信息不断更新, 所有的现实都变成了信息的木乃伊。”王度开始用新闻人物的雕像(他说的“立体照片”)表达他对这个媒体世界的看法。从成名三分钟的普通人到著名的政治人物,王度的选择并不刻意,但大胆及天生的敏锐让他的作品很快受到了关注。
是发现不是创造
1999年,王度的作品《跳蚤市场》在第48届威尼斯双年展国际区域展出,当天意大利所有大报的头版都是这件作品的图像报道,这次展览给王度带来了西方的关注,甚至可以说是一炮打响。但是当时极少有人知道王度是华裔艺术家,他的作品中并无任何与东方相关的符号,现在想来他大概也并不是在刻意忽略东方符号,而是这位“不吝”的艺术家当时该是早已融入到国外开放的思维方式中了。
随着在国际的知名度一再提升,2008年,王度首次回国,在阿拉里奥和唐人画廊分别举办个展。于此同时在尤伦斯展出的是在国际上广受赞誉的“时空隧道”,其中由报纸构成的蜿蜒隧道取意自人体的最后一段肠道,这之中夹杂着无数的电视屏幕,观众需要走过漫长的图像影音隧道后,顺滑梯滑下。同样是对媒体化的反思,王度的作品并不单纯地反对或是提倡某种观点,在他眼里“媒体与生活完全在一杯水里”,他接受这个媒体化的世界,并展现着其中的变化。唐人画廊展出的《国际快餐》及《王度黄页》里,王度采用了大量的随手拍图片,对信息化的生活提出了新的质疑。艺术家越来越仰仗技术和观念来摄影,与此同时人人都可以用手机拍照,“我们的生活已然变成了图像”王度用照片取代所有数字文字,数十本厚重的黄页让人们无法忽视自己所身处的世界的变化。
虽然王度从不重复作品,其强烈的个性却无时不为他的作品打下“王度”的logo。他的作品豪放、幽默,一针见血,一如他标志性的大笑背后掩藏的敏锐和智慧。北京郊外的露天大工厂里正加工着一架“航母”。从去年春节开始,每天王度都要开车到他这个临时工作室里监督作品的制作,他叼着烟,拿着草图跟工人反复确认每块钢板的位置和弧度,一丝一毫都没有半点迁就。不知道三月有展览的王度又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新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