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有人认为“行为艺术”以裸体为“正宗“、”您如何看?
答:这话是我编出来,嘲笑那些一搞行为艺术就脱的同志们。还有呢,摄影以傻瓜机为正宗,录像以长镜头为正宗,装置以玻璃为正宗、油画以平涂为正宗…哈 J 别当真!
问:有人说自己挺喜欢行为艺术的,也曾想着做,但天生害羞,大庭广众之下老是不好意思,怎么办?
答:那就别做嘛。世界上想干又不敢干的事多了去了,还在乎再多这么一件吗?或者可以在私密空间里做了,展示照片或录像。很多有名的重要的行为艺术都是这么做的,比如谢德庆。之所以出现这个问题,是把行为艺术等同于表演艺术了。请翻回去看看我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问:前几个月在成都举办的“国际行为艺术”上有一个中国艺术家把一头猪打上麻药,请兽医拉开胸膛,看到猪跳动的心脏后缝合上,再把猪放出来。结果该作品实施了一半,因麻药打得不够,猪死了。观看的一位外国女艺术家忍受不了,掂着镐头冲过来要制止。中国前卫艺术界权威的批评家栗宪庭知道该作品的实施过程后他没有观看……您对此如何评价?
答:这件作品是因为成都的医生技术上不好而流产,作者在北京为此做过实验挺好的。做艺术和搞科研一样是会有失败的实验的,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那位女外国艺术家,我觉得丫太夸张了吧。
问:有人曾半开玩笑地说:“画写实的画不成了改画抽象,抽象画不成了就改拍照片,照片拍不成就做装置,装置做不成就只有搞行为了”虽然有玩笑的成分,但代表了美术界不少人的看法。有一些画家画了许多年画,几乎是默默无闻,一旦介入行为艺术就名扬海内外,对此许多人认为“行为艺术”就是出风头,甚至说那些行为艺术家是只要自己不嫌丢人就能做出来,做出来了就能出名。
答:也有很多人搞了很多年行为艺术,几乎是穷困潦倒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后来只画了半年画就腰缠万贯脱贫致富了…
问:有人认为许多行为艺术家挖空心思做出种种极端性的作品,完全是讨好西方策展人和收藏家,为的是参加国际性大展卖图片发财?
答:把某些自己看不惯的中国艺术倾向说成是讨好西方的权力基本上是一种栽赃。行为艺术家的不要脸程度比全国美展中那些歌功颂德的画比,跟那些下县城搞笔会骗农民企业家们血汗钱的美协老爷们比比,还得继续努力。如果他们真能讨好西方策展人和收藏家,卖图片发财,应该为他们高兴。何况他们赚的是外汇,也没给咱国家造成什么损失。再说咱中华民族文化渊深,再有人死劲抹也抹不黑的。而且,“西方”是谁?要提防这种想象性的概念对学术话语的偷换。
问:“行为艺术”应该有一种理念,比如朱发东的“寻找自己“和”“出卖自己”。但像朱昱的“吃小孩”和另一个艺术家“吃屎”的作品,刺激、血腥、暴力、恶心,实在叫人接受不了。
答:有理念的行为艺术只是古典观念艺术的一种形态,不是行为艺术的全部,而且在今天还是应该加以警惕的。艺术最好是一场游戏,可以指责一个作品的游戏不够好玩,却不必指责一个游戏没有理念,太有理念不就成了塔利班了?
尤其要警惕的是:“我感到恶心”不等于“恶心”,“我感到暴力”不等于就是暴力。过年我妈喜欢拿刀雕刻水仙花,我还感到暴力呢,人家水仙花大葱式的长的挺好的,刻它干嘛呀!当时当地社会中通行的具体标准未必足于贯彻古今中外。一百年前中国人还在把女人的脚弄成畸形再来把玩品味,作为选美的标准真比今天的三围还要讲究呢!按照这种逻辑,今天流行的硅胶乳房自然也是暴力得很,违反“人性”得很。在我看来朱昱的食人之所以不够好,并不在于他没理念,恰恰就在于他太有理念,跟朱发东似的充满了理念。恰恰是因为他太把“不可食“当作一条值得去挑战的底线,而这本身太保守了。
问:非艺术家做的行为,能不能算行为艺术,比如小孩子把蛇装进酒瓶子里面,又如“活鱼生吃”,艺术和非艺术的界限应该怎么定?
答:非艺术家做的行为,就不能算行为艺术,因为那只是行为。
非艺术家做的行为艺术,就当然算行为艺术,而如果他 / 她的行为算艺术,她 / 他就是艺术家。活鱼生吃之类是否艺术,取决于它在什么语境下发生,比如说日本餐厅里就不太可能是……艺术和非艺术的界限是功能性的,具体指标一直会变化,但界限始终存在。
这其实只是一个语法问题:就比如说:“大”和“小”的界限在哪里?比这块岩石大就是“大”吗?
这样的问题语言哲学家们早已经知道是一个伪问题。
问:艺术应给人以美感,可“行为艺术”把一些人性中最阴暗、最隐秘、最残忍、最兽性的一面最真实、最赤裸裸地抖露出来给人看,没有什么美感可言?
答:艺术应给人以美感,这话谁说的?而如果人性中就是存在着“最阴暗、最隐秘、最残忍、最兽性的一面”,行为艺术不去把它“最真实、最赤裸裸地抖露出来给人看”,那谁来把它抖露出来?难道指望好莱坞吗?难道要装作看不见?装作不存在?
问:艺术的发展方向应该往何处去?是抓住中国艺术的“根”继续发展,还是赶潮流。
裹脚布算不算中国的根?
答:正如我们刚才说过不要用本质主义的眼光定义女性,同样也不要用本质主义来定义什么是中国的“根”。我的家乡福建有很多榕树,榕树的“气根”从枝上垂下,在空气中吸收养分,触到地面就地生根…这应该就是艺术发展的“根”和“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