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喇叭系列18 油画 145×125cm 2008年
时间:2011年6月25日 地点:北京通州宋庄
采访人:朱其 (以下简称朱) 受访人:胡军强 (以下简称胡)
朱:我们还是先从红喇叭开始说起。你是怎么会想到用红喇叭作为作品的题材?
胡:说起红喇叭这个事,我是50年代末出生于云南东川,还在母亲肚子里就听喇叭了;因我父母是三线建设者,他们那代人是响应党的号召“哪里艰苦哪安家,哪里需要到哪里去,打起背包就出发”。那个歌我至今都会唱,那儿是矿区,盛产多种核工业所需及稀有贵金属,主要是为核工业做那个东西,过去一直保密,任何外来人员不得深入矿区一步;过去是个非常富裕的矿区,同时也是世界上泥石流灾害多发地带。那个高音喇叭呢建在最高的山顶高压线架顶端,每天六点半准时响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就等于是吹起床号了,整个矿区一片沸腾;十点钟所有人员开始集合跟着喇叭指挥做“第二套广播体操”,“上身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你看我这个声音,和以前所播放的一模一样, 就是这样。然后是十二点、下午一点和六点钟;每个时段高音喇叭播放声音都是一样的调;人们的整个生活节律都由喇叭支配控制着,不用你去想去计划,一切都被安排得好好的……那种火红的场面让人记忆犹新。
朱:就是说喇叭控制了所有工人的生活,包括每个人的精神生活?
胡:对,全部的。
朱:那个时候还没有电视机?
胡: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村村安喇叭那个,拿一个小三合板做一个,然后上面刻一个五角星,家家户户都装一个,用那个铜丝(小细包线)自制的。
朱:这个喇叭给你留下的记忆是太深了,深刻是肯定的。但是好的一面更多呢,还是让你痛苦的一面更多?
胡:痛苦的一面多一点。
朱:但是喇叭在你的作品里面好像还是比较复杂的,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胡:对,从我记事开始,基本就处于运动、运动再运动的状态,一个接一个;然后是武斗,文化大革命,哎呦,那个武斗得一塌糊涂,今天亲朋好友或隔壁邻舍谁谁谁又被揪出去斗了,放回来以后很多人变得肢体残缺或突发神精病或自杀的,在当时那种恐惧感、心灵受到的伤害无法言语,晚上睡觉把那个窗户用棉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心理才觉睡得踏实点;只盼望能赶紧活到春节,离开这里上昆明外婆外公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