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于清萍之末。上周，艺术品市场本就脆弱的神经被一则海关严查艺术品进口关税的消息撩拨起来，以至于2012年刚度过4个月，就已经有业内人士将此定义为本年度艺术事件了。

猜测：孤立事件还是信号

在此次查税风波的主角——北京海关——公布相关调查结果之前，有关此事的起因和最终目的莫衷一是，而不少业内人士也对是次查处深感迷惘。因为仅在3周之前，国务院关税税则委员会发布了《关于2012年关税事实方案的通知》，决定自2012年起将三类艺术品进口关税税率降低一半，调至6%(暂行一年)。虽然这一利好政策对市场的直接影响不大，但业内普遍赞赏并充满期待。

在此之前，虽然国内艺术品进口税率相对国外偏高，但由于艺术品关税总体盘子小，稽查成本也高，所以可以相对容易地利用各种渠道“暗渡陈仓”达到规避关税的目的。而此次海关部门依法严查关税，将此前的政策利好冲得所剩无几。

不仅如此，这场查税风波尚在持续发酵之中。如果说，在事情刚刚开始发生时，各方关心更多的是“这到底是一起孤立的事情，还是具有信号性质”的话，那么在半个月之后，关心的重点则是这场行动会牵扯到多广。因为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对象开始接受调查，业内人士普遍感觉，事情正朝着自己不可预见的方向发展。事实上，这次的查税风波已经从一家艺术品运输公司牵扯到拍卖行、收藏家、画廊等艺术产业中的各个环节。

进口艺术品避税这样一个从前被大家装作看不见的事情，被放置在了公共话语的讨论平台上。

概念：什么是“艺术品税”

针对艺术品进口，国内并没有“艺术品税”这样的概念，而只有一个对艺术品征收关税的概念。简单的将艺术品等同于其他一般商品执行关税征收。

对于“目前征税原则是把艺术品当成奢侈品”的说法，艺术北京博览会总监董梦阳在接受《证券日报》艺术与投资周刊记者采访时表示：“艺术品在国内不是按照奢侈品征税，但是也没有一个属于艺术品本身的‘艺术品税’。”

“我们的艺术品现在不止一个税，关税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国外的艺术品进口就只有一个税——艺术品税。因为我们目前的体量偏小，也远未形成产业化。”

艺术品进口最先涉及的就是关税，除了进口关税之外，艺术品还应该缴纳进口环节中的各类国内税，之后方能进入国内市场流通。而这些进口环节的国内税很多由海关直接代征和管理，涉及进口环节消费税、进口环节增值税、船舶吨位税以及进口环节燃油税。

在现行的关税中，艺术品被列为进口商品的第21类，虽与奢侈品同属一类，但不属于税收认定中的奢侈品，可以免缴进口环节消费税，但是进口环节增值税是跑不了的。根据增值税暂行条例，增值税的实际税率分别为17%、13%、零税率和免征收，艺术品因为无缘增值税优惠，只能按照17%的税率缴纳。

那么严格意义上的“艺术品税”概念是什么呢？比如欧盟在去年年底出台了一条“欧盟灯泡法律”，将含有灯具的装置艺术品界定为“灯具”，而非艺术品。这样一来，比如在英国，进口那些含有灯泡或者家庭用具的艺术品就要另外支付全额的20%的增值税，而在此之前只需征收5%的艺术品税。

界定：艺术品该课税吗

“我觉得现在谈征税还为时过早。应当先让中国人对艺术有兴趣，再谈产业的事情。如果没有人对艺术品产生兴趣，市场还没起来，定那么高的税，即使执行很严格，也收不着啊。”董梦阳表示，“我们把艺术品跟奢侈品搁在一个征税品类里面，是因为政府没有把它单独当成一个产业。这也是因为它体量不够大。我觉得在规模很小的时候，应当让它一点点自然地发展，就像798艺术区一样，等成熟了再收编它。我们现在姑且不管查税本身是什么原因。单从道理上看，如果把艺术产业当作一个支柱产业，那就应该有相应的政策支持。艺术品进入更多人的生活，这个国家就会变得更和平、更文明，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事实上，艺术品关税的政策正慢慢好转。在今年颁布三类艺术品关税下调之前，程昕东和董梦阳等画廊人已经做了大量的数据调研工作，以画廊协会的名义向财政部和税务总局建言艺术品进口关税的问题。“这已经是一个很持久的工作了，做了很长时间。因为我们归口文化部，而税收不是这么一个部委能够解决的。当然我也不觉得我们已经取得了多大的成绩，今年初700多个税种下调税率，我们艺术品关税只是其中之一，所以也没有特别惊喜。”董梦阳对《证券日报》艺术与投资周刊记者表示。

“我们从前有很多艺术品被外国人掠夺过去了，现在我们有了钱，可以把它们买回来，这样的回流文物有配套的政策。但是世界上还有其他文明，尤其我国艺术品市场还处在一个发展的过程中，其他文明我们也是需要的。试想中国人有钱后想买莫奈，买梵高的作品，但是需要面对几千万的税。这即使对于欧洲人来说也是很大的一笔钱。如果最后达成的价格背离了国际行情就会抑制市场发展。因为其他文化发达的国家和地区针对艺术品进口的税费加起来都是只有5%左右的税率，甚至有些国家和地区实行的是零关税。”

“虽然海关部门依据关税条例严格征税本身没有问题，但实际情况是，艺术品进口需要缴30%的税，这样形成的最终价格就完全背离了全球艺术品市场行情。”董梦阳慨叹道。

影响：交易方难逃高额补税

自从本月中旬网友“一杯生普尔”率先将这一小范围讨论的话题一脚踢进公共平台，艺术品关税风波就开始持续发酵：

“4月6日，IFAS艺术运输公司的高层被控制，它是很多中国藏家购买艺术品的首选运输公司，据说被扣下的还包括尤伦斯基金会的藏品，因为该公司也一直是UCCA(尤伦斯基金会)的制定运输商。”

UCCA内部人士也向《证券日报》艺术与投资记者证实，UCCA确有作品被暂扣在海关，但是并非尤伦斯基金会的藏品，而是原定于本月中旬参展的摄影作品。事实上，对于这批展品，由于不涉及交易，所以与艺术品进口关税无关。

“4月8日，北京诺亚艺术品运输公司的负责人和部门经理被海关请去协助调查。而诺亚艺术品运输公司是很多国内藏家在海外购买作品，特别是在拍卖商购买作品首选的运输公司。而不确定的消息包括北京和上海各有一家国外画廊被协助调查。”

“4月13日下午在元·空间举办的安德鲁·怀斯展览上，原定出席的某重要收藏家没有露面，直到14日才出现，有传闻说也是被海关约谈。一时间，所有收藏国际当代艺术或者在香港拍得作品的收藏家都人人自危。原因是他们收藏的作品主要委托前述的公司进口，而该公司涉及进口关税被调查。”

4月15日，在一杯生普尔沉寂之后，网友阿特姐姐接过接力棒：“据说近期狂查进口艺术品走私，已调查境外某大拍卖行。”

4月17日，网友阿特小白评论称：“佳士得拍卖公司等指定运输商IFAS高层被控制及北京诺亚公司的负责人李某被调查只是一个孤立事件。”并进一步分析，此事件对艺术市场未来没有任何影响，而早期的进口艺术品现在需补交税款，才是笼罩在市场上的真正乌云。

4月19日，阿特小白再次发声：“传言佳士得、苏富比(微博)两拍卖行国内代表处被查封并被追讨近几年约二十亿奢侈品关税；又闻与其关联的三家运输公司负责人被诉协助走私艺术品而接受调查，再爆两拍卖行爱护性将国内所有客户名单交出，海关方面对重点客户正注意传讯。”

对此，佳士得北京办事处工作人员只是简略地表示，“我们正在按照有关当局的要求，配合其对第三方的调查。”

4月24日，据媒体报道，此前被约谈的某上海知名藏家可能面临的税款补缴金额将达到4000万左右。而海关也已经掌握了诺亚公司逾800个客户名单，随时可以进行排查。而负责此事的北京海关目前正依法进行调查，调查结果快的话会在数月后公布，但目前进展无法告知外界。

事实上，此次查税风波如果持续发酵的话，最有可能影响到的将会是香港的秋季拍卖会以及内地拍卖行的春季拍卖会。同时，今年以来包括保利、匡时等在内，都加大了海外寻宝的力度。而这些回流拍品因为涉及交易，必然要面对严格的关税政策。

艺术品征税事态将会如何发展，相关政策将会如何调整，本报记者将持续关注并做出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