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的电影在1980年代的那一些片子,还是不错的。可是 1990年代以来,江河日下,堕落的速度之快让人吃惊。《英雄》《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一蟹不如一蟹。从主题思想、作品所蕴含的情感,以及价值观、人生观,都是一个稍有文化修养的人都无法接受的。
在地摊上看到了《金陵十三钗》的碟片,价格 5元,于是就买了一个,想看一看,毕竟是张艺谋的。买来了,就丢在那里,好不容易今天晚上有一点时间。可是,看了一个开头,就发觉不对,有一种让人恶心的厌恶感。越往下看,越觉得荒唐。但我还是硬着头皮下去,看完了,一时竟无话可说。这个“无话可说”不是深刻得让我失语,而是让我对中国当代的作家、艺术家,又一次感到了失望。
我们的文学里无法产生苏联巴别尔的《骑兵军》、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美国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海明威的《永别了,武器》,德国君特?格拉斯《铁皮鼓》那样的战争小说。阅读中国小说史,会发现我们有的是对暴力文化的简单张扬,而缺乏对暴力的深度思考。中国社会一直有一种“水浒气”,不守规则,该出手时就出手,把凶残当英雄,视流氓为成功,这种文化流毒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除。
反思我们民族对暴力的热爱。我们为什么没有优秀的战争文学?我认为:中国作家缺乏伟大的人类情怀。二元对立思维严重阻碍了小说的思想深度。雨果说:关怀人比关怀什么人更重要。这是多好的思想。他早在19世纪就提出“在绝对正确的革命之上,还有绝对正确的人道主义在”。
现在看来,这段话还是说得轻了。我当时反思我们对“暴力”的“热爱”,但我没有想到我们的作家、艺术家,对“等级”、“社会身份”也如此“热爱”。面对日本的残酷入侵,我们的士兵为保卫女学生而死,死得其所,因为她们是“处女”。但当中国的12位妓女出来的时候,严歌苓和张艺谋就不愿意“保卫”她们,电影一开始,就把她们描绘得很恶心,极尽妖魔之手段,甚至处处把她们与女学生进行对比,处处提醒观众,女学生是必须保护的,因为她们“干净”,妓女根本没有“保护”的必要,因为她们已经“不干净”。最后,当日本军人要女学生去“唱歌”的时候,那当然是妓女代替女学生去。
看完了整部电影,我们且不说情节的胡编乱造,细节也根本经不起推敲,我还愤慨的是,电影创作者这种 “思想”(如果算“思想”的话),其恶心、可耻,甚至还在日本军人之上。雨果说,关怀人比关怀什么人更重要。这种思想,我们的艺术家为什么不具备?如果,妓女可以不“关怀”,那再往下推,当知识分子与农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就必须保护知识分子?当知识分子与领导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就必须先保护领导?我记得某次大火灾的时候,有人就喊出来了“让领导先走”。再往下推一步,当再次遇到外敌入侵的时候,是不是先保护文凭高的,而抛弃文凭低的?先保护职务高的,而抛弃职务低的?先保护城市人,抛弃农民?唐代诗人白居易面对一个歌妓,写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如今的艺术家、作家,为什么如此敌视沦落社会下层的妓女?甚至国难当头,也必须她们挺身而出,就因为她们“不干净”。
看完了《金陵十三钗》,我觉得当今的作家、艺术家,更需要反思,反思自己内心的毒素,自己的不堪。因为我们缺少的不仅仅是“思想”,那还谈不上,我们现在最缺少的是:人性。孟子说,人有四端,其中之一是恻隐之心,他认为这是“良知”,是先天就具备的。那么,我们的艺术家怎么就缺乏这种“良知”了?从公开歌颂“暴力”“暴君”,到现在公开地反人性。我不知道是良心被谁吃了,还是金钱迷了他“睿智”的“慧眼”?在日本已经侵入南京、烧杀淫奸的时候,他还有心情在中国人里面分出来一个“高”“低”来,并不惜用各种手段“丑化”“色情”“侮辱”同胞女性,就因为她们曾经是“妓女”!
当海外的“著名”女作家,与“世界级导演”合作拍出《金陵十三衩》的时候,我们应该有表达愤怒的责任。
【编辑:陈耀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