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郭伟、郭晋双个展
郭伟和郭晋以不同的视角,表现少年儿童的生存状态。灰色的调子浮现出怀旧情绪和伤感的情怀,唤起人们对人生对教育对文明的思考。在艳俗油画泛滥的艺术界,郭氏兄弟的减色油画,树起了两面背离时尚的旗帜。
郭伟的艺术
郭伟笔下的小学生,如同化妆舞会戴着面具的表演者,煞有介事地扮演各种角色,包括同龄人和长辈,好人和坏人,以夸张的姿态和神态,造成戏剧效果。一个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笼罩着象征记忆的灰色,给我带来三种不同的联想。既是对学生成长过程的怀念,也是对学生成长过程中角色选择的确认,又是对角色选择的质疑。灰色调的孩子们尽管在扮演成年人,却同成年人的表现形成明显反差。人生自古以来都是先人的附庸,为所欲为只能短暂地出现在童年的行为中,出现在小学的课外生活之中。课内时间必须为教科书而活,为父母和老师而活,为祖宗们和大人物而活,没有自我,只有他人。郭伟的多数画面,人物有颜色却没有色彩。皮肤的颜色显得暮气沉沉,那是祖宗授予的;褪色的衣着是长辈给予的,由不得自己选择。是不是等到长大成人了,中国学生才能成为自己的主人呢?也很难。人生的每个时段都被异己的力量在束缚,从小到老。儒家的人生观,用圣贤的一番话就把孩子给锁定了。道家的人生观强调修炼,把一个肉身的人培养成超越肉身的信仰躯壳。汉传佛教的文明观,视人生为赎罪的过程。在市场价值衡量人生价值的今天,少男少女又被熏陶为金钱的奴隶。
郭伟的专业是版画,美院毕业后曾从事广告画。两个经历体现在他的画面,就是省略细节,刻画大节。大节指人物的形态、情态、肢体语言和服饰构成的大体印象,犹如人们在远处面对熟人,看不清毛发眉眼,却能感受到对方的精神状态。郭伟潇洒而平缓含蓄的笔触和准确而洗练的造型能力,形成了一套概念写实的方法,用来表现少年的单纯与单薄。低纯度色调配以深色、冷灰色或灰色背景,表达出的作者心境,又似乎是无声的质问:没有阳光感的孩子,他们的未来会是光明的吗?
郭晋的艺术
郭晋致力于表现童年时代。童年的生活和童年的记忆通常是美好的,然而,无论愉快的还是伤感的情境,在他的笔下却全是灰色的。他刻画儿童的身体,儿童的姿态,却缺少儿童明朗的色调,让人的联想很难摆脱早熟的中国文明和早熟的中华民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三字经》陈述的是重教轻育的信念。汉字的教和学习的学,篆文都是会意字,异形而同义:孩子趴在大人的膝下聆听大人传授易卦爻象。这种几千年一贯制的思路,使得中国文明缺少变化,使得中国孩子少年老成。早熟的儿童表明童年的短暂或童年的缺失。当代中国推行的一体化教育,使得个性张扬的行为依旧被成为异端,使得处在富有幻想的年龄段的孩子变得平庸。对于这一现象,郭晋的系列作品既是反思,也是对儿童天性培育的憧憬。卢梭认为人类文明是不断走向衰败的过程,如同人的成长一样:儿童是清纯可爱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变得势利、变得残忍和老奸巨猾,年龄越大越坏。不幸的是,清纯可爱的儿童时代,在中国孩子身上被给予的时间无比吝啬。郭晋描绘他笔下的孩子时,使用超现实的手法表现现实的对象。把瞬间的情绪同永恒的风化捏合在一起,形成荒诞的时空关系。类似古代壁画剥落的表达方式,造成破碎感,仿佛记忆和情感的破碎,仿佛思念的疤痕在时间的推移中不是越来越淡而是越来越强。
多年来,冒充当代艺术的山寨油画,一窝蜂地追随艳俗作风,流于贫乏。相比之下,郭晋的艺术始终在背离时尚,显得独立,有韧性,耐看。他也不同于专靠点子取胜的画家,通过脑筋急转弯,五分钟就能出名,隔天便被人遗忘。他的一些佳作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因为对童年的眷顾是人们共有的情感,将会随着人类的延续而延续。
【编辑:王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