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参与设计的1904年郑县驿站景观中的一部分
明天,新闻大厦酒店大堂将在一个小时里变身,来自德国的黑森广播大爵士乐团将在这里演出经典爵士曲目。从5月10日开始,国家大剧院五月音乐节陆续在酒店、社区、写字楼、博物馆、学校、美术馆等各种场地演出20场。
在国家大剧院负责人看来,这是普及艺术教育的公益演出,但在公共艺术专家们看来,这却是北京公共艺术发展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次机遇。它让阳春白雪的殿堂艺术,打破了高雅与公众之间的窗户纸,让艺术融入这座城市的肌理,为古老的都市描绘出一副现代面孔、一个与艺术亲密无间的形象。
公众:不经意和艺术撞个满怀
音乐家:艺术要打破距离感
今年5月18日是第36个博物馆日。国家大剧院五月音乐节在故宫内上演了一场室外的“室内乐”音乐会。
上午十点多,来自新疆的孟女士和儿子随着汹涌的人流走出故宫太和殿,有点累的她招呼儿子从北去的人流中走出来,信步穿过中和殿东侧的一个小门,这里似乎比较清静。转过一个弯儿,往南一看,这里人虽不多可都集中在箭亭门口那一小块地方。
“朱亦兵手里的这把琴制作于1776年,几乎就在同时,乾隆皇帝也在紫禁城组建了一支由14个小太监组成的西洋乐队。”听到似乎有导游在讲解什么,孟女士拉着儿子走进人群:“走,咱也听听导游说什么呢!”
走到跟前,孟女士才发现,站在台上的“导游”竟是那个总在电视上讲《论语》的于丹。她这会儿讲的不是景点知识,而是国家大剧院五月音乐节在此举办的一场小型室外音乐会,著名大提琴家朱亦兵和他的伙伴们将为游客演奏几段经典曲目。从没进过音乐厅听音乐的她,看着台上那几位一往情深地抱着大提琴的人,停下了脚步。“下面,让我们一起来欣赏朱亦兵大提琴乐团为我们带来的帕阿贝尔的《卡农》。”虽然孟女士对古典音乐非常陌生,可是,在故宫欣赏西洋乐器奏响西洋音乐,那种感觉还是非常奇妙。“怪怪的,但是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拽着你,让你想停下来再听听。”孟女士说,在太阳底下晒了半个小时,虽然有点累,但她觉得很值,“这就是北京,就是特别有文化。你随便逛逛,甭管是在地铁里,还是商场里,经常能碰见这些有文化的场面。”
长煽情的于丹更愿意把这种遭遇形容为“化合反应”,“这样美妙的音乐在故宫里演奏,让大家见天光,接地气,去领悟音乐对自己生命的涤荡,与音乐完成一次奢华的‘化合反应’。这个活动,其实是让我们在最自由的时空中完成各种元素的叠加,而这种叠加能够拓展我们生命的宽度,我想这就是艺术走出来的意义所在。”
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教授王中说,让音乐走出剧场,走进公共空间,让公众感觉到城市的文化氛围,感染他们,正是公共艺术的诉求之一。“我们评价一个城市是否宜居,它的文化设施和文化氛围都是很重要的标准,公共艺术正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音乐家:艺术要打破距离感
上午十点演出,八点整,朱亦兵和他的学生们就已经来到故宫箭亭门前,趁着演出前的空闲赶紧再排练排练。
“放肆点,你要再放肆点,无限放肆!”排练中,朱亦兵不停地对他年轻的搭档们大声喊着,让他们放得更开一些,“这是中国文化的圣地,你们一定不能腼腆。”显然,在故宫演出让朱亦兵很兴奋,“把舞台搭在故宫,人们不用走进音乐厅就能聆听古典音乐,把音乐的种子播撒在更宽广的范围,大剧院在做一件壮举!”在故宫演出之前,朱亦兵大提琴乐团还参加了五月音乐节在北京银行和中关村二小的两场演出。这个团队对于这种开放空间的演出并不陌生,成立8年来,他们已经在类似的公共空间演出了近200场。
故宫演出前,朱亦兵两次专门去看场地,演出当天,他还在调整收音器、音箱的位置,希望能将最好的效果呈现给观众。但无论如何,公共空间的演出,声音效果肯定远不如专业的音乐厅、歌剧院。但朱亦兵觉得无所谓,“虽然场地越好越理想,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音乐的本质,是演奏者在用音乐向路过的陌生人诉说自己最深处的情感波动。”
在国外,朱亦兵也经常参加这类演出,“我们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有时就是大家想聚聚,想聊聊天了,就会找个地方来一场这样的音乐会,国外的观众对这种形式已经很熟悉了。”在他眼里,音乐是一种情感艺术,从来就不应该仅仅存在于音乐厅、歌剧院,“它就像烤火,只有近距离地感受才能体会到它的温度,我们必须打破现在这种演奏者与观众之间的距离感。”
朱亦兵把这种并不专业的舞台,当作是一个课堂,“我们演奏的同时,也是在学习。”他说,离开故宫他依然会延续以往的做法,将自己的“心里话”通过音乐向更多的陌生人诉说。
艺术家也愿意自己的作品能在一个开放的空间影响更多的人。以往很少有这种演出经验的陈萨,对五月音乐节的活动也感觉“乐在其中”,“他们不是专门买票来看你的演出,而是无意中与你遭遇,在这种和普通观众零距离的接触中,你能够感觉到他们需要你的音乐,欣赏你的表演,这种感觉非常幸福。”
主办方:坚定地将艺术推向公众
上午八点,沐浴在晨光中的故宫还没有开门迎客,这是陈非和他的同事难得享有的宁静、清新的时刻。但作为这个项目的总统筹,此刻的陈非却平静不下来,准备了一个多月的演出,两小时后就要开始了。“千万可别出岔子呀!”他心里默默地祈祷。
第一次做这种艺术走出剧场走近公众的项目,无论是大剧院还是故宫方面的工作人员都没有经验。他们担心的问题很多,害怕游客太多,现场不好管理;又害怕游客太少,艺术家会感到尴尬;害怕天气太热游客太少;又害怕下雨,活动被迫取消;害怕游客太热情,又害怕游客太冷静。就是那块十几平方米的舞台底下,也藏着小秘密,为了防止舞台对故宫地面的损坏,他们专门垫了一块1厘米厚的地毯。
演出时间只有短短一个小时,可在陈非心里就像10个小时一样漫长。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既要看着台上的演员,还要看着幕后的工作人员、台下的游客。坐在台下的同事耿坤,看着陈非紧张的表情,觉得好笑但又非常理解——5天前,她带着皇家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四重奏在国家博物馆演出时,也是这么紧张、这么纠结。
在国博的演出被安排在庆典大厅里,那里地方开阔,人流量大,演出效果肯定最好。但国博方面所担心的恰恰是人流量大,安保难度也大。为此,耿坤和她的同事光演出方案就修改了七八稿,将所有工作做到最细。“每一个步骤的时间都具体到分钟,对方提供多少把椅子,我们自带多少把椅子,我们的桌子是一米五宽还是两米宽,这样的问题都在方案里标明了。”
国家大剧院演出部部长李志祥说,虽然工作琐碎,但从目前的反馈来看,无论艺术家还是公众,对“走出去”活动都非常肯定,这也坚定了他们以后要将这项活动继续坚持下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