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那您提到回归水墨,又是在什么时候呢?
李:我回归到水墨也不是很晚,也是80年代末,我又回美院进修,又开始画花鸟,当时我是梁如洁的学生,但是我当时画的东西又和别人不同,我觉得我总是处于边缘化,不是主流的,不是那个时代的主流,我觉得这样很有价值,就是画的国画不像国画,版画不像版画。艺术就是一种观念而已,媒材是观念附上灵魂的载体。像我的版画吸收了民间剪纸或者水墨画的渗透,所以我的肯定不大像传统版画,但是它又是版画。像国画,就稍微图式,艺术语言当代一点,没有几笔画一个鸟什么的。我骨子里有这么一种叛逆精神,所以说我的东西永远处于边缘化。
田:那您处于边缘化的时候,对您的心态有没什么影响呢?
李:我很自信,我觉得边缘就是未来主流的开始,我今天的边缘就是明天的主流,你看美术史,谁不是从边缘走过来的,林风眠,那时候谁承认他的国画,但是他现在就当主流了,像潘天寿。创新总是是边缘的开始,所以我特别自信这一点。
田:您涉猎的领域里,您最喜欢的是什么?策展还是画画,抑或其他
李:策展和画画,一个是公共领域,一个是私人领域
田:您有没说比较倾向那一边呢
李:没有,我觉得做策展人,是一种艺术形态的表达,用展览形态表达可能更社会性、公共性,也是表达自己艺术观点的一种途径。艺术创作,那是很私人的。以前我接触很多老名家,我都很少拿作品给他们提意见,我觉得这东西很私人,我的表达可能你觉得不好,你不能理解,或者我表达不成熟。只要我的艺术观点明确的时候,我会勇往直前,我会很有穿透力的去做,让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艺术不是很简单吗,就表达一个人的世界观嘛,所以没有必要太在意别人对你东西的评价。我的双面性就是这样,我在做讲座的时候,我说做策展就是要事无巨细,点点滴滴,你都要考虑进去,然后表达出来,去实施,但是我的艺术就是极其的单纯,可能就是一条线,一团墨。但是它的表达方式是不一样的,我做策展的时候是从一个很大的东西,最后社会反映很大,就像一个原子弹炸开以后,它有很多的细节。艺术创作,我是由很多的经历,然后收进来成为一点。
田:那我们就先聊您策展方面的,等会再聊您的艺术创作。您是怎样定义策展人的,觉得怎样才是一个成功的策展人呢?
李:策展人不是那么容易做的,策展人首先要有一种牺牲精神,奉献精神。其实,策展人是最辛苦的。不过,最关键的还是策展人要有思想,其实,策展人是站在一个学术的高度,去做工作。一个合格的策展人是涵盖很多方面的,一个是要有知识的储备,要有明确的学术观点,第二个,要有很多推广方法,有很清晰的思路去推广,去得到社会的承认,包括接受赞助。这两方面是缺一不可的,如果一个策展人只是会去想一个主题,做一个展览,那他不是一个完整的策展人,他还需要考虑怎么把展览做大,让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你,让更多的人参与这个事,来接受这种教育或影响,才达到你策展的目的。如果不是这个目的,一个展览做完就完了,没有达到教育的目的,那这个展览是失败的,不可能完美。要做得完美就是前面要有很强的学术支撑,后面要有很多的方法去解决。
田:您策划了那么多的展览,那到现在这个阶段,您有没有一个终极的策展计划?
李:没有,这种东西它有很多的偶然性和机遇。
田:您兼顾的事情这么多,那会不会影响您的画画,之间有没影响,好的影响和坏的影响
李:我的方法很特别,其实我画画是在放松,我画画是在逃避做事情的烦躁,我是躲在自己的空间里头去修养,去释放,去感受很多东西,所以我是不会有太大的矛盾,而且还是一个享受,因为现在没有说谁要求我要怎么画,我画画很自由,包括我现在还偶尔画画传统花鸟,也觉得很过瘾。
田:就是您在创作的时候也没有考虑市场效应这些因素
李:没有
田:那您考虑最多的因数是什么?
李:就是表达,提炼表达,再提炼。
田:就纯粹是自我情绪的抒发
李:对。曾经有个犹太人,一个画商给我提过说要经纪我的东西,他给我提的要求就是要我加一个具体中国元素进去,我马上就拒绝了,他不理解我的东西,我是无形的中国精神,我不是用一个八卦,或者画一个龙,就是中国的东西,他还有没理解我的东西,又怎么来帮我经纪呢,所有我一口就否决了。
田:您刚才说到“您的东西”,那就是您的风格,那您是怎么来确立自己风格的呢?
李:这个比较复杂,就是一路走来,一路修正,艺术创作就是这样,不断折腾啊,不断的自我批判,自我高兴啊,反反复复地在否定自己的过程中去升华。
田:那您在创作的时候有没说想要表达一些东西
李:有,包括和你写文章是一样的,你肯定是想了很多东西,但写文章不一定能全部写出来,就是表达的东西不一定能很完美的表达你的思想,所以这个就是你要锻炼,要磨练嘛,你要修炼嘛,才能达到脑和手的一致化,因为绘画这东西是模糊的,它跟其他门类还有不同,世界上所有博大的东西都是无形的。它不可能说你用一个什么东西来表达就是你的追求,而是朦胧之中有这么一个感觉。比如说我的感觉是要表达一个东方精神,就是平静、平和、单纯、内敛,或者是高山流水,一马平川,平静江湖下的激流,就是这种感觉,然后你要反复去折腾,还有很多偶然性,绘画它之所以有价值,特别是水墨画,它在媒材上之所以有价值,就是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出来,你每一张画都不一样,大的东西是一样,但是每一个细节它都有一个偶然性跟一些个性的表达,在这个过程中,你就是慢慢把你的思想,你的感受,你的追求渗进每一点墨,每一块颜色,每个过程中。最后在画面里头达到,那这张画就成功了,要不然就撕掉了。
田:在您的创作中,有没谁给过您什么影响呢?还是说靠您自己不断的探索呢?
李:我的影响是综合的,我吸收了很多,包括读书,中国古代的文化,反正我觉得我即使是在看电视也是在吸收东西,像看《汉武大帝》,《秦始王》,我都是在吸收思想,想进又退一下的这种谋略,它不是一种纯粹的技法,而是一种世界观,一种思维的方式,方法论。然后我在美术馆做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看过无数的好东西,它们那种综合的文化艺术给我的启发也是很好的。我这个年龄如果说明确的受谁的影响或者去学谁的,没有意义。
田:您的中国画很当代,那您怎么界定当代水墨呢?
李:我觉得任何好的艺术都是当代的,包括传统方式表现的,因为它被人接受了,而且你表达的东西是明确的,符合时代事实,就当代。你说像我们这个社会这么发达,这么现代,你不可能回到石涛,八大那个年代,八大那个时代的思想和表达,和现在是没有可比性的。其实,思想也没有所谓当代古代,就是一种人文的精神。你能表达人文精神就是好的,你这个图式是当代的,为什么是当代的呢,就是适合当代人的审美,适合当代人的价值取向。像我的水墨,我没有传统题字签名,就是用简单签名,然后我图式是满的,也许这个就是我的当代性,不知道对不对。
田:我看过一篇文章,查常平说“墨是苦难的颜色,在过去作为一种艺术媒材为一个苦难的民族做见证”,你认同这种说法吗?
李:这个是他自己的理解,我觉得墨就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