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璜生 《一院春雨》,60x49cm,1999
我总觉得,画画是谛听心灵的回声。心灵像一个飘浮的钟,在时间的维度,在穿越着历史和现实的空间,有时被一阵风吹响,声音在旷荡深幽中飘出,清脆而沉逸,引来似有若无的回响。屏心息气,谛听这种回响,在画面的墨韵笔意,结构形态中感觉这回响,传达这回响。
不知是我有意去选择和标示“天地悠然”这一表现题材,还是老屋、云水、回栏、斜柱,撞击着我飘浮的心灵,由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画着,企求画出曾经有过的一阵阵回声。
“天地悠然”应该是一个古老而永恒的哲思,东方人的哲思最高境界往往落在“天人合一”上,“天地悠然”,天地是物,悠然是人的心理体验,陶渊明“悠然见南山”成了哲思和境界的永恒坐标。因此,可以说,“天地悠然”这一境界是永恒而非个体心理的。人的个体心理往往是在集体无意识中被模塑被铸炼而成,在一些颇自命的“个性”中,其潜在因素不过是一种公共的“个性”而已。
也许,我画“天地悠然”也只属于这种公共个性而已。没有理由要为这公共个性标榜出太多的意义。我只想认真地画出自己心声的回响,在画的过程中谛听这清脆而悠远的音色。
中国人的哲思其实是凝固在任何存在着的事物中,就如中国的古代建筑,由墙、柱、梁、瓦所分割出来的独立空间往往代表着一种独特的哲学意味和美学概念。“房笼虽小乾坤大,不足回旋睡有余”,从小的空间通连大的宇宙,从行为的局限到思维的无边,超越局限,自足自乐,超越形而下而寻求形而上的满足,这可以说就是中国文人的精神特性,从某些方面讲,这特性可称之为“精神实用主义”,精神的超越和满足是相对于物质世界的局促和无可奈何的。据说多年前有位西方学人想到中国寻找息心宁性的安静,他的朋友劝他说:中国现在哪有一片安宁的净土,到处又脏又乱又噪。学人笑言,在脏乱噪中能体验到心灵的安静,这才是真正的息心宁性。
在《天地悠然》系列中,我企求表达的正是这种超越空间局限的渺远,表达心的渺远和安详,表现一种文化体验的韵味。
1996.6于广东美术馆
【编辑:王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