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的某一天,我的朋友说要介绍一位南方的干部朋友给我认识,说这人业余时间痴迷画画儿,来北京开会想找老师给看看,指点一二。
第二天,我便见到了这位张局长,现在改叫张部长。一个身形敦实,面色红黑,穿着极朴素的中年男人。
有趣的是他随身总背着个极普通的黑色双肩背包,脚蹬一双白色旅游鞋,倒象个从南方某城镇中学来的体育老师,怎么看也不像跟艺术沾边儿的人。
他言语不多,行动果断,但很快我就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更多的内容:有种不像为官般的诚恳,一份内心暗藏的狂野,和稳如泰山的坚韧。
我在画室里为他摆好了模特,一大早他一瘸一拐地来了,原来是通风病犯了,一只脚已肿得穿不上鞋,只能靸着酒店的布拖鞋来,但他身上的背包鼓鼓的,随即从那里面掏出了各种作画工具,迅速做完准备工作后,便兴冲冲的开始起稿了......
脚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而他的画面也着实让我一天天的吃惊不已。
园头大号猪棕笔,猪棕排刷笔,被他有力的挥舞着,休息的时候,他的目光还不间断地在画面和模特之间度量着,对我的分析点评不时点点头,不一会儿,那段比例有点问题的小腿就被改的舒服了很多......
他的用笔就像他人一般强劲有力,充满自信。色彩虽强烈却稳重,丝毫没有业余者的任性夸张,没有俗气,这也是让我非常意外的。
7天,仅仅一周的时间,他完成了那副画,我们有了更多的交流,看的出来他自己也很满意。
从那时起,他就叫我陈老师,而我也多了一个特别的“学生”,这个学生让我面对美院学生的时候,总会生出许多感慨来。
从此我对这位大哥心存一份由衷的敬意,对他的勤勉,他的悟性,和那份对画画单纯而狂热的感情。
这些年以来,我看到这位可敬的大哥发疯似的画了那么多画,足以让我们这些专业画家,美院学生们汗颜了。
我被他的那些风景画所感动,一些毫不起眼的平常草滩,河边,山脚下,却被他用沾满激情的笔赋予生机,近看笔触简朴,远观却美感恰到好处。
我也被他的那些人物写生画所感动,那些最平凡的打工仔们,小饭馆里的服务员们,都被他庄重仔细的地描绘,笔意抒情,时而奔放时而谨慎,或许还有细节处不尽完善,但人性的神采已彰显无遗。
我被他那背着双肩背包的身影所感动,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依然话语不多,笑容憨厚,每回小酌席间,他念念不忘的还是画画的事,说的最多的还是画画的人。
他那敦实的身影一直在前行着,默默地,坚实地朝向心中的神圣之地迈进,越来越近.....
艺术,会毁掉无数学艺术的人,这个人,因艺术而无憾。
2012.5,4.
【编辑:王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