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就是说你觉得一直在变化,好像还在探索适合自己的新风格。
陈曦:还在找,到不是探索一种风格,我只是觉得相对要在某一种状态里面停留的够长,如果那个面貌够清晰,稳定个三、五年,就会有一批比较成熟的东西出来,才有做展览的意义,否则都是探索性的,或者实验性的,主题总是比较随意游离的,那么做展览不够分量。因为每个阶段做展览是总结嘛,就是你对这十年关注了几个兴趣点,把它充分的展开了,最后积累在每一个系列中,能够挑出来十几、二十件比较重要的东西,做展览才有价值,我是这样觉得,所以我不愿意轻易的随便拿出来展,我觉得十年可以积累一点东西。
记者:听你这个叙述就不重视作品的商业性。
陈曦:了解我的背景经历,就会很清楚这一点,我实际上是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压力。我是87年从川美附中毕业直接考上中央美院油画第四工作室,当时我们处在国内文化艺术.意识形态方面最开放的一个时期,我赶上了那个好时候。
记者:就是八十年代末。
记者:那三五年是很开放的状态,四画室当时在国内美术学院里面是最前卫的一个工作室.我们当时年龄相差的较大,很多同学有工作经历,有的考了很多年,每个人经历都不一样,大都比较成熟,我是班里较小的一个,我们在一起呢,氛围特别好,个个像成熟的艺术家在进行创作,。当时条件也非常好,有很多的学术交流活动.很活跃的,两年就招了7个人,所以我们每个人就跟竞赛一样,拼命的在画画,而且是有意识的拉开距离,当时有做雕塑的,装置一样的东西,做金属材料的,做拼贴的,我们在二年级就推出了第一个展览,很成功.当时为这个展览我做的是一套纸上拼贴,那套东西我用老信纸做的,,近看全部是圈和叉,远看就好像那个信纸是写满了字.实际上这是我第一套成功的东西。
记者;但你好象不会因为别人对你某一套作品评价好就继续做下去。
陈曦:对,这是我的性格使然。我写了不少小文章,比较随意的,但是能够看出我的个性,画画状态也能看出来。我跟我先生毕业的时候又做了个展,那套作品是用刀刮的,这一批东西也是觉得特别好,很表现,非常忧郁,但是它还有一些学院派的影子出来.毕业以后各种展览也参加很多,然后积累到97年的个展是比较成熟的一个面貌,可以说基本脱离了学院派那种表现主义,我当时的状态是不关心外界流行什么东西,也不考虑任何经济上的问题,一直是创作上比较随心所欲,非常自由没有约束。回头自己总结,那些年我特别关注的是,周围那些比较下层的老百姓生活,当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兴趣,那种生活离我很远。女性,多乐于表达自己的小情感,我就特别没兴趣,我喜欢观察生活中一些大的场景。好像人群当中发生的事情,比如说我们生活的这个环境;人跟环境的这种关系,这种矛盾,但是又由于这个矛盾而呈现出的,非常旺盛的,仿佛不会熄灭的生命之火焰。后来总结我之所以对这些人群感兴趣,那些街上走着的最普通的人群,他们在一起那是一种最顽强的生命力,就是这种生命力的东西是我一直最感兴趣的。
记者:就是说吸引你的是生命力,而不是因为自己很优越没有什么可操心的,所以我们就对 那些比较下层的关心?
陈曦: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随着兴趣画吧,现在认为既不是带一种批判的眼光去描绘他们,也不是很冷漠的一种状态去鄙视他们,我发现,人在这种生活当中所呈现的那种生气,就是那种热力,那种热度,人的那种挣扎,欲望,这个东西是不分高低贵贱的,他就是人最根本的一种动力,一种人性,最根本的一种人性。
记者:您没有遇到巨大的挫折,大家都喜欢你,所以你看待别人就是很善意的。
陈曦:可能相对比较客观吧,但态度肯定有的。这种态度并不是说好与不好。其实这个态度我觉得它是非个人的层面,我对这种人性的宣扬并不因为身份等级有区别,就不管什么样的,他只要是一个人,作为人,释放出来的一种生命力。
记者:那为什么这种生命力只有在这些比较普通人身上释放的最厉害呢?
陈曦:对啊,因为他们的境遇不好,所以就会更加的顽强。相反越优越的人,他的生命力却往往显得越萎靡,越颓废。因为他不再需要去挣扎,去拼命。当人在那种不好的环境当中就会去奋斗,爆发出来甚至是原始野蛮的能量,但是这种本能是一种很有生气的东西,实际上这个应该说我对生命....
记者:有种敬畏感?
陈曦:不是敬畏我觉得是迷恋。人应该活500年才够吗,生命太精彩又太短暂了。所以说人的活力总是会随着短暂的生命而不断被消亡,又随之产生新的活力,永不停止。我一直在用画画的语言表达着,想表达你那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就要用这种语言把它传达的非常到位,让人站在你的画面前能感到一种震撼,一种冲动,我觉得这个东西就是绘画带来的影响力。
记者:我看您画的都是色彩很斑斓的那种,是不是?
陈曦:岂止是斑斓,说到颜色,在我以前的画面里是特别重要的一个符号,因为这种颜色已经完全不像是学院派教育出来的色彩,按传统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和谐,那我这个东西就是完全跟那个相反的,恰恰是因为有冲突有矛盾它不和谐,它刺眼,它强烈,那个颜色不是高级灰,它造成了非常强的视觉冲突,颜色我觉得是画面中很重要的一个精神暗示。还有一个重要的颜色是,永远有黑色在围绕着一些强烈的纯色,如果没有这些黑色的话,那这些红啊,黄啊,绿啊,它就会飘,就会非常生涩,它就待不住了,虽然够刺眼,但是太轻浮,由于这些黑色把他们整个稳住了。这种黑色在形跟颜色上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还有就是以前画面这种透视关系是完全打破的多重空间,远处可以有很多大的形体,近处却有很多小人的,就是有很多不同空间的透视。
记者:是不是和国画有点相似。
陈曦:没有考虑国画的这些东西,因为我那个状态是放松的,没有约束了,就会根据我要的情节,每张画基本上就像一个内容很丰富的故事,所以我在里面就会安排,就不一定完全按照咱们所谓的绘画规矩来,要的恰恰是打破这种规矩,还能够把它做的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