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君武画蒋介石

记者：国内、国外的政治名人的肖像权是否可以为艺术家所使用，国内外有何不同？

彭德：在西方式的民主国家，民主是一种程序，能容忍民众和艺术家根据自己的好恶对待政治家的肖像。在中国，以往政治家被视为政策的标志，不能容忍艺术家调侃和批评。改革开放以前，调侃、讽刺、批判政治家的艺术作品只能针对敌对首脑。这种方式类似古代的巫蛊术，对方不一定知道，比如华君武抨击蒋介石和美国总统的漫画以及文革宣传画。

当代政治家被艺术家调侃、讽刺和批判，不值得大惊小怪。官方传媒对政治家的宣传，通过精心的拍摄、剪辑和编排，传达给受众，从来都是正面的。艺术家绘制的负面形象，相对于正面宣传，只是九牛一毛，无伤大雅。其实，艺术家绘制政治家的负面形象，可以形成双赢的结果—对于画家是直观地表达政见，对于能接受的政治家则能体现大度和开明。

记者：奥巴马的形象曾经在艺术家的作品中不断出现，有讽刺、媚俗、色情、变态、暴力或血腥等，艺术家通过对领导人的形象艺术化进行艺术再创作，恶搞领袖形象的政治波普，这些艺术的自由应该受到法律保护吗？

彭德：人的天性向往完美，政治领袖对自己被讽刺被丑化表示不快是人的正常反应。不过政治家作为公众人物，他的社会形象很大程度上不再属于他个人。他的言行应当受到民众的自由议论，包括艺术家对他的自由处理。政治家是人不是神，会犯错误；一旦犯了错误，艺术家就有权用艺术的方式对他表示自己的态度。我建议政治家不妨把这类纠错揭短的造像作为直观的谏言，作为自省的借镜，请进自己的办公室，直到错误改正为止。

记者：政治波普的艺术是集权时代人们对抗集权的最佳方式，政治波普主要在本国发挥政治功能，在外国发挥商业功能。政治波普的这种功能分化，必然会导致艺术家在本国遭到政治打压？

彭德：政治波普是否受到打压，取决于政坛的宽容度。我认为政治家不必搞得那么脆弱。只要不是无缘无故的讽刺，只要不是为了牟利，艺术家可以自由地塑造政治家的形象。针对政治的波普艺术如果遭到政治打压，只能说执事者的政治观和艺术观都出了问题。利用自己掌握的权力制订维护自己的法规，就失之于小气。如果一边倒地粉饰政治家，不准艺术家调侃怨刺，岂不连两千多年前的中国都不如了吗？两千多年前，孔子编纂诗经，保留了怨刺政治家的诗篇。

彭德系西安美术学院艺术研究所，博士生导师

【编辑：王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