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笔者在中央美术学院2012届研究生毕业展遇上了一位青年批评家,问及他对作品的看法时,他开始给我梳理艺术史了,什么艺术家的道德感与责任感荡然无存了,什么拷贝西方讨好市场了,什么殖民与后殖民了……听得笔者一个脑袋两个大,赶紧找了个理由先溜了。笔者之所以对此不感冒,是因为类似的批评早就成为了这个时代艺术评论中的陈词滥调,如在前不久的一个青年绘画联展的研讨会上,发言的批评家们众口一词也是这么说的,真是毫无新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就像一顶大帽子,不分场合地被扣上,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反衬出这个时代人类思想的萎缩和浑身散发出的铜臭味。
笔者还在毕业展现场遇见了一位作品获得一等奖的作者。闲聊时,她向笔者诉苦:“以前吧,我的作品色调很重,总想反映点社会现实,画着画着就要崩溃了,后来导师问我:‘你是这样的人吗?做你自己最好了。’于是我就从自己感兴趣的生活经历以及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幻想出发,做了毕业创作,虽然得了奖,但院里又有领导批评我只想着脑袋里的那点事,没有一点社会责任感和人文关怀。接下来该怎么走,我真不知道了。”
其实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的人不止她一个。那些发出尖锐批评声音的批评家们就知道该怎么走了吗?事实证明,在中国当代艺术步入“平庸期”后,他们的批评也变得陈腐不堪,有时候看起来还有一种以子之矛陷子之盾的荒谬——批评中国当代艺术太山寨,同时又诟病传统的山水画创作像“国内某地级市的老干部”怡情之作;在他们大笔捞策展费、润笔费和研讨会车马费的同时,又批评市场好的艺术家利欲熏心,一心讨好市场;有时批评艺术家作品符号化,有时又嫌他们不够符号化,不能自成体系;有时批评艺术家太过关注现实,舍弃了艺术本质的东西,有时又嫌他们只追求艺术美,不关心现实……反正,不管正着反着,批评家总是有话说。从他们不间断的否定声中,被批评的人永远搞不清楚他们的立场和什么才是正确的。当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苛责别人的时候,却对自己放任自流,从未意识到自己作为批评家身上所肩负着的使命。那些尖锐的批评,只不过印证了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在商业的冲击下知识分子理想主义情结的陨落和他们念念不忘的痴梦。
相比较而言,笔者认为艺术家活的更为真实。工业社会的发展和商品化的消费浪潮对传统的文化与生活的割裂,使得商业成为这个时代个人必须要面对的最大现实。那些50后、60后所具有的使命感、责任感以及对政治的狂热,早已让位于“小时代”中个人伤感和迷茫的情绪了。正如吸收了什么样的营养,就会长成什么样的人,艺术家如何抗拒得了自己生活的时代?事实是,艺术家的作品不自主地变成了商品,而批评家虽然在社会经济转型中沦落为商人,却打死不肯承认自己的思想正在通过稿费、研讨会、策展费等一系列形式变相出售。
有不少批评家总是习惯性地痛心诘问:艺术何为?依笔者看来,若说艺术已经消亡,那批评也早已不复存在。没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度和高瞻远瞩,指点迷津的本领,纵使批评得再多也是枉然。此外,中国当代艺术虽然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商业的腐蚀,但必须要承认,艺术发展到今天已经不仅仅是作为阶级斗争和政治需要的工具,年轻艺术家更多的是面对自己的心灵现实,并因此创作了一系列作品。中国当代艺术的内在表达已经更新,而批评却跟不上了,OUT了,恐怕这是中国当代艺术最大的现实吧。
【编辑:陈耀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