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25日晚，拍前就备受关注的徐悲鸿油画作品《九方皋》在上海宝龙春拍现场以2000万起拍，经过几十轮竞价后以8900万落槌，由1088号买家竞得。这幅拍前饱受非油画专业和从未见过原作的人士争议的作品一经拍出，坊间即传出著名藏家张振宇是这幅作品的幕后买家。一幅争议中的作品，一位坚持自我收藏方法论的藏家，成为沪上春拍一个颇具悬疑张力的焦点。
 

悬疑《九方皋》

在春拍图录发布后，上海宝龙拍卖的标的《九方皋》成为议论的热点，这幅大家熟悉的作品在拍卖前在社交网络中饱受质疑，6月17日微博名为“海阔-天空先生”首先发难，指出郭庆祥将徐悲鸿油画《九方皋》送上海宝龙拍卖，作品真伪存疑。随后收藏家郭庆祥在个人微博中正式回应此事：“是不可能的!这张破画和我没一点关系!最近拿我说事的还挺多，希望微博不要成为谣言泛滥的地方，大家自律吧!”

梳理此次对《九方皋》的质疑，大多集中在著录上，“海阔-天空先生”表示，1934年第7期《美术生活》出版物发表的是国画《九方皋》而非宝龙声称的油画《九方皋》，千万不要把大伙都当成弱智!

另一位质疑人马德光在6月24日起也连续用多条微博指出此件拍品的诸多疑问:1，拍卖公司在《收藏投资》导刊2012年5月号，总第045期。刊登1931年徐悲鸿油画<九方皋>，是德国著名收藏家约翰•拉贝珍藏。曾在中国、法国、德国、意大利、前苏联、比利时等多个国家参加重要展览十多次。请拍卖公司把这些重要展览的资料、出版及图片在预展时，拿出来公开展示;2，此件1931年的油画<九方皋>，要是真的有如此之多的重要展览。相信它的拍卖成交价会超过<放下你的鞭子>和<奴隶与狮子>的价格。如果拍卖公司拿不出来这些重要的国外展览资料和出版。拍卖公司存在虚作宣传，误导买家，情节严重。作为一家专业的拍卖公司，对资料的核查、核对也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老的出版物和文章，没有确切的实物和出版物对照。不能随便用这些老的出版物和文章，对其拍品虚造声势，夸大其词，张官李戴。

面对质疑，上海宝龙拍卖公司公开表示：“《九方皋》画作最早发表于1934年《美术生活》第七期(当时未注明国画油画)。根据徐伯阳(徐悲鸿之子)的记载，徐悲鸿先生以《九方皋》为题材作画前后十九次之多，其中就有油画《九方皋》。而此油画作品也是至今为止发现唯一有出版记录的存世《九方皋》油画。1935年11月13日的南宁《民国日报》“铜锣”副刊发表“《徐悲鸿先生画展》专刊”。刊载了对《九方皋》等多幅油画作品的赞扬文字多篇。

宝龙还引用原载于1963年12月13日《文汇报》上徐焕如文章：“作品《九方皋》表现了对旧时代的不满和对光明未来的憧憬，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时代的面貌和人民的愿望，也体现了徐先生热爱祖国、追求光明、反对黑暗专制，是我国早期油画的优秀之作，为我国油画历史画跨出了可贵的一步，它是我国本世纪三十年代人物画创作十分衰微的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是油画西欧大规模传到中国，在中国生根以后所结出的最早的果实。”无休止的争论和底价待询的决定，让《九方皋》在春拍一登场就赚足了眼球。
 

从1.21亿到8900万，张振宇的“坚持”

昨晚，上海宝龙春拍现场，从2000万的底价开始，价格一路飙升，一直到8900万落槌，拍卖现场的买家号码显示为“1088”，而1088号买家张振宇很快成为业内讨论的热点。他在拍场长期低调纵横，今年春拍最成功的举动是在中国嘉德不露声色地以1.24亿元竞得李可染的《韶山》，北京春拍之后，继而又转战上海。

“这可是一张极为难得的好画!”对于这幅引发争论的《九方皋》，经过小记半个小时的争取才勉强接受本网采访的张振宇，在采访伊始出乎小记的意料地毫不吝惜给予赞誉之词。张振宇在藏界一直以眼力、见解独到著称,他说：“1931年的徐悲鸿30多岁，这么画怎么差啦?画得这样难道不够好吗?我们去比对那些1930年代初徐悲鸿画的很多油画，其实都是停留在这种水平，只是画面里有两种，一种是很写意的，一种是很具像的，很具像的他会在开脸，在很多方面会很认真地去画，但是如果要很意像地去表达，只是大体表述这个画面，这种画我们就不能轻易说他画得不够好，其实画得够不够好，人是要看到真实的画面以后你才能去做出正确的评判。”

张振宇另一个论据是绷布的内框装钉得太出色了，它是个原内框，认为这种内框在那个时代必然是一个大家才配有的装钉水平。画布材质是编织得很密实的进口亚麻布。颜料矿物性很强，因而色泽艳丽。这三种极为特殊的绘画材料是后来做假画的人不可能有的。最后张振宇总结到，只有真实地站在《九方皋》之前，读者才能真实地感受到画面气息的神圣感，那是画家对全图过硬的造型能力、人物神态极为传神的拿捏和对色彩出色的驾驭能力而营造出的艺术魅力。

上海宝龙拍卖总经理曾少生在现场表示，徐悲鸿的《九方皋》更是其为数不多油画作品里面极具历史意义的代表之作，8900万的价位在情理中。鉴于张先生对我们这家新生的公司在沸沸扬扬中的力挺和支持，公司董事会决定此笔成交只收取卖方佣金。

采访时，张振宇说他一直秉承做学问要在不疑处存疑，做人要在疑处不疑，对于徐悲鸿作品，在2010年10月17日他在“中国艺术品网”发布的个人收藏随笔“爱物琐记”的《我借氤氲秀山河》文中，就直陈了对自己所藏的徐悲鸿风景油画的认识。“那幅画是他画给苏州美专的黄觉寺的(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史上一位的名家)，画面里天空的蓝调子，包括笔触，跟这幅《九方皋》很对应，那幅画是1929年画的。”他这么说道。

张振宇说：“如果真的是徐悲鸿的好画，为什么我们要把它拒之门外?我是站在一个很认真的角度，去考虑这张画值不值得去把它收藏了。我收藏的宝贝将来都要放在美术馆里供大家品读，作品没有说服力，肯定我是不会去碰的。”

张振宇的收藏逻辑：问专家不如问自己

对《九方皋》，张振宇坚持自己的认识。“判断藏品的真伪依靠的是经验，鉴赏学就是比较学，我是海南人，没有任何师承，我的经验都是玩画27年靠自己一点一点摸着石头过河总结出来的。我的“爱物琐记”里向大家展现了近两百张我的藏画，水准如何欢迎大家多提宝贵意见。”

1985年，张振宇做家电生意，因业务去广州而买第一张画起，从此走上艺术品的收藏道路。他说“凡碰到喜欢的就竭尽全力地买，一直延续到今天。”与其他藏家相比，张振宇似乎格外坚信自己的判断。2000年，在上海工作期间，他碰到一张胡也佛的画，还有贺友直先生连环画《山乡巨变》的一张大稿，这两张画皆无署名，“但我看到这两张作品的时候就知道作者是谁，而且是他们很重要的作品，所以我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这是张振宇时常告诉友人好眼光是不断学习方获得的小故事。

张振宇承认不打眼是不可能的，“但打眼首先是要买下来，没买下来不叫打眼。”看到一些艺术成就很高，又很对应画者风格的作品，他就会跟对方讲，这幅画我要研究两天，从作者的资料，落款的年号去分析在那个时间段他的绘画风格是否相符，然后决定买还是不买。“所谓打眼，是拍卖上一些作品看得不够仔细，也许会出现打眼，但几率是很低的。一点没打眼神仙也不敢保证，但是我买任何一件作品都对自己很负责任，而且从上世纪90年代我定下目标，这些画我最终是要向公众展现的，我要是打了眼，我又有什么脸去向公众展示?一张古画穿越时间走到今天，关于真假，有时不能过于深究，当然真的还是真的，因为是真的价钱。但是如果价钱不是很高，又有画者很对应的时代风格，和绘画面貌，我认为是值得去买的。真的打眼指的是一块钱的东西，买下来发现不值一块钱，如果是一块钱的东西只花五六毛，甚至是两三毛，怎么能叫打眼呢?”

在张振宇看来，即使是后人对艺术追求而画出前人画的好画，那也是好的艺术品。因为他买的艺术品从不考虑出手，也就免了用亏盈来衡量。“只是考虑艺术含金量够不够，只有买下来的东西要考虑卖掉，才会考虑市场价值，如果这件东西是别人没读懂而我读懂了，别人开出的价钱在我的心里承受范畴之内，我为什么不买呢!故宫，台北故宫，辽博，上博，南博等等博物馆都有很多东西是假的，是后人的仿品，包括很多很有名的画。《韩熙载夜宴图》是真的吗?当然不是真的，但是非常有价值!”

“在艺术品收藏的过程中，一定要培养自己的认识，投入得越大收获就越多。如果你买任何一件东西都要去问别人，问专家对还是不对，我想你是买不到什么好东西的。因为那些专家也有朋友，你问他们，他们可能会让比你有钱的朋友买走了。”张振宇曾举一件傅抱石的作品为例，买下来之后他让南京一位书画界的友人欣赏，结果被人说是假的。张振宇买这幅画的价格很便宜，“可能卖的人也觉得是假的，他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吗?后来此画出版在《傅抱石全集》里，那可是一张最顶级的傅抱石作品!所以不存在专家不专家的，玩收藏重要的是要培养自己的眼力!”

张振宇爱藏中有一张李可染五十年代中期去江南写生画的《鲁迅故居百草园》，关于这张画也是众说纷纭，张振宇有一个的朋友是李可染的专家，说这张画是假的，张振宇跟他说，“兄弟啊，请你再好好研究研究，如果是假的，我可是花了不菲的钱买的，我能让自己的钱打水漂吗?!如果我将来印成书、放在美术馆给大家看不是在糊弄大家吗?!”后来那个朋友认真研究后也说是真的，张振宇这样解释那幅作品的来历：“这是李可染在江南的写生稿，画完之后就随手送给朋友了。回来以后根据记忆又画了一稿，跟对景写生就不是一个感觉了!这棵树上有虚的地方，表现这棵树在动，而印在李可染的画集里那张就没有这种感觉。”

有一些在拍卖中屡次流拍的画作，最终被张振宇遇上而视若珍宝收入囊中。他永远不拘一格看待艺术品。

在他看来，艺术品恰恰是大家不追高的时候买，那才是真正买艺术品的时候。现在能出手的人，他们往往把市场放到一边，而且是对画有足够认识的人，因为如果大家都在击鼓传花，其结果只能越传越高而所费不值。“如果大家能冷静下来想想，我买这个画来干嘛，买画的的意义也就建立了。很多人能买得起画，首先要把他的主营业务做得很好，那才有足够的预算买画。买了画如果指望着画赚钱，这么做当然没错，但不能太迫切了。希望很短时间财富就得到很高的回报，我想如果带有这种观念去买画，肯定买不好画。买好画的心恰恰是要很静的，大家在疯狂的时候不能盲目跟风，市场别人不敢进的时候你进去了，这个时候不是你拥抱了市场的春天而是市场的春天拥抱了你!”

张振宇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卯足劲服务社会，干好干不好人们和时间会中肯评价。我就信懂行的人近距离看过《九方皋》后说张振宇是21世纪收藏界的九方皋。”

【编辑：刘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