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海波:告别码头 2012-06-27 09:57:46 来源:艺术国际 作者:仇海波 点击:
中国当代艺术三十年的历史其实是一段不断神化和异化的历史。在这三十年,我们不断对西方现代、后现代艺术进行神化,然后在这个神化的过程中,我们被不断地异化。最终直接产生的后果就是,中国人一厢情愿地被西方人牧放了三十多年。

中国当代艺术三十年的历史其实是一段不断神化和异化的历史。在这三十年,我们不断对西方现代、后现代艺术进行神化,然后在这个神化的过程中,我们被不断地异化。最终直接产生的后果就是,中国人一厢情愿地被西方人牧放了三十多年,直到今天中国当代艺术仍然被圈在西方的羊圈里,他们喂养的草料已经渗透在艺术家的细胞里,并给我们带来了一种思维的惯性,导致我们的艺术常常显得过于表面、简单和庸俗。尽管我们已经开始觉醒寻找自己的家园,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仍然还只是西方现代、后现代主义这些大财主们的守门人,并谨小慎微地看护着他们所创造的“财物”。事实上,中国当代艺术自从85新潮以后,整体上由于我们的奴性和思想力的萎缩而导致僵化、苍白,缺乏思考,更谈不上创新和智慧。

 

当我们返回历史现场回忆武汉艺术发展的这几十年,我们常常会有一种复杂的矛盾感和无奈感。这座城市曾经在85时期兴起美术新潮运动,涌现一股强劲的前卫艺术力量,一大批优秀的艺术家和批评家活跃在武汉,然而90年代以后,这座城市却在艺术上开始慢慢沉寂下来,归于平静。这座城市的老百姓,包括艺术家,他们好像当初创业的时候会有一股强烈的离经叛道的冲动和热情,却往往缺乏一种持续性干事的后劲。我们必须承认这个基本的事实,否则我们将无法与未来进行对话和讨论。有一些本土的艺术家强调“体制”“政策”或者“资本”对武汉当代艺术的无视,却鲜有考虑我们自身存在的问题,或者我们仅仅只是抽象地去讨论或抱怨,却缺乏具体的行动和实践,同时也缺乏基本的历史观。武汉目前的艺术,尤其是当代艺术,相对来说显得比较自闭,这种自我封闭和保守就像武汉这座城市独特的码头文化一样。在这里,我无意去讨论“码头文化”是否能代表这座城市的性格,或者码头文化是否是这座城市的主流文化,就像我们阻止不了汉口一栋栋的老房子被拆掉,阻止不了汉正街被搬迁和我们的父母一天一天的老去。长江汉水两江三镇,星罗密布的湖泊,纵横开阖的水域孕育了武汉星罗遍布的码头,也孕育了这座城市独特的性格魅力,这座城市的老百姓确实很男人,性格爽朗,敢作敢为,但同时又封闭、保守,甚至固执,喜欢单打独斗,大家各自为阵、各占山头,就像当年闯码头的工人一样,更多的只是满足于抢占一两个码头,然后坐地发财。

 

我们试图去拷问在这个被资本和权力统治的艺术世界里,我们还是否存在另一种选择的空间和可能,而不是仅仅局限于口号式的抱怨或呼喊。我们希望采取一种自下而上的方式把我们对这个问题的思考、态度和立场呈现在这个艺术空间里,与大家一起来讨论,并以一种开放的姿态真正实践和行动起来。我们的本意绝非是要另立山头重建码头,或者再造一个江湖,而恰恰相反是为了告别,告别“码头”,告别封闭,告别保守。我们知道,要想“告别”绝非易事,它绝不会轻而易举地被降服成完成或静止的状态,而是一个尚待完成和建构的对象,会继续生存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序列里,但我们愿意冒着风险踏出这第一步。文化也好,艺术也罢,艺术家唯有痛下决心向“码头”告别,以开放的心态,学会尊重艺术,学会放下山头主义,学会开放,而不是把它变成自己谋利的工具,这才是我们未来的希望,这也是我们举办此次展览的目的所在。我们知道很多人会不认同我们的想法,更不敢奢望这个展览能够催生这个城市在艺术上新的可能性,只是希望通过这微不足道的具体行动或微弱的声音能使大家一起来关注和思考这个问题。

 

参加这次展览的十一位青年艺术家,他们大多都有着学院的背景,受过系统的专业训练,但基本上被主流艺坛排斥在体制之外,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只能撇开主流艺术的游戏规则游离在体制之外。他们不仅要承受物质经济层面的困扰,更要时时面临精神上的考验。尽管这样,他们还是一直在坚持创作,执着地走在艺术的道路上,他们的这种执着和勇气常常让我感动不已!在艺术创作上,与父辈相比,那种被体制预设的力量显然在他们这里已经式微,甚至断裂,他们更趋于把艺术看做是一种发泄荷尔蒙或聊以自娱的方式,在创作观念上有一种反精英的立场,强调一种个体性经验的叙事方式,也没有占领道德制高点的意识和兴趣,他们的叙事基本是出于个人对生活的直接经验,注重当下,叙述自我,满足于想象和语言的个性,作品看起来就像是一堆削平深度的经验的碎片。也许会有人认为他们的话语方式显得过于自我和简单,缺乏厚度,可是谁又能否认他们存在的意义呢?事实上,这种价值判断的背后隐含的是一种经验对另一种经验的殖民,一种生活对另一种生活的殖民。他们的存在至少提醒我们,在现有的主流声音之外,除了庄重、宏大、崇高、理性的生活之外,还有直白、轻松、简单的生活。

 

我一直强调,艺术家的创作一定要接地气,要落地。在我看来,大多被艺术史选择的,不是线条,不是构图,不是肌理,不是色彩,不是材料,而重要的是那个时代最前卫、最先锋、最具有前瞻性、最有代表性的思想、观念、态度和情感,它们往往极具典型性地代表了那个时代的人的思维或观看世界的方式,充满智慧地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社会景观。一个成熟的艺术家,不是把自己封闭在工作室里总是对着几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画来画去,照片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去画一些云里雾里,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图像符号,不是去随波逐流地画一些仅仅是“好看”的图像。使一个人走向艺术的,不是严格系统的训练,不是技巧的炫耀,而是我们对现实做出了何种程度,何种方式的反映,以及我们对现实抱有的态度和内心深处那些挥之不去的感觉、记忆。切忌把一切问题都简化和消解了,一个艺术家要走得远,还是要有沉下来的东西,真诚地面对现实,不能表面化一切。未来的路还很长,当然我们也还年轻,但愿在以后的艺术道路上我们这些年轻人会找到自己,并且逐渐成熟起来!

 

2012年6月13日于武昌东湖畔

 


【编辑:成小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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