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北京798艺术区的UCCA前厅停着一辆“卡车”,通体由树脂塑成的白骨组成,活像一头巨兽的残骸,又让人想到印度著名的“大篷车”。白骨大篷车牵引着身后的展览“印度公路”,呈现27位印度艺术家的装置、雕塑、油画、摄影、多媒体等当代艺术作品。UCCA馆长田霏宇宣称,这是迄今为止中国规模最大的一次印度当代艺术展。
艺术家组合图格拉和塔格拉的油画《天国III》,画的是“双修”场面,粉红的天空花瓣飘落,画中人物法相庄严。令人忍俊不禁的是,画面下半截用布帘遮住,观众看不到腰部以下细节。可以猜想,画家对观众的假设是——你不懂印度宗教,可你充满猎奇欲望或道德洁癖。被围观的印度围上了一层遮羞布,作者和观众,至少有一方内心尴尬。
苏达山·薛堤的装置作品《在屋外聆听》,是一座3.5米高的木制印度庙宇。廊柱和墙面扭曲起伏,犹如风吹轻纱,坚固的材料却透露着柔弱、废弃和荒凉。庙宇中央的地面上写着一行英文:“他有次与她擦肩而过,也没有回头,不知是梦是真。又是在这里,他看见她在街对面的车站等车。”古老印度庙宇里的小清新英文,似是指涉殖民主义带来的文化变异,也可能是全球化语境下互不搭界的共存,更不妨读解出对宿命和机缘的跨文化通感。
哈夏的架上绘画《来给我们演讲》使人想到印度的庞大人口,以及错综复杂的民族、宗教生态。画中人物将近两千,一排排坐在椅子上,性别、表情、衣着、宗教,个个不同。面对这样一群人,什么样的演讲才能引起共鸣?
希拉·高达的作品《暗房》是一座用油桶搭起来的房子,门矮到只能猫着腰才能进入,不知是贫民窟还是隐修所。漆黑的屋内空间,天花板上扎了无数小洞,光线射进来,头顶恍如星空。在黑暗中仰望“星空”,是浪漫、愁苦还是超脱,总之任由你心猿意马。
英国蛇形画廊馆长茱莉娅·佩顿·琼斯、画廊总监小汉斯、奥斯陆斯楚普·费恩利现代美术馆总监纳尔·克瓦伦,三位策展人从2005年开始二十多次走访印度,寻找生于印度、长于印度、表现印度的当代艺术家。2008年底,“印度公路”在伦敦蛇形画廊首展,之后陆续在欧洲展出,此次进驻798是踏出欧洲的第一站。“印度公路”一直在发展,每次展览的形式、展品都有变化,这次来京展览,“在屋外聆听”就是新增加的,尤伦斯夫妇推荐的藏品。
“公路是现代化进程中的重要象征,另外也指信息高速公路。”琼斯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谜一般复杂的印度文化风景里,现代化和全球化这个大气候,在当代艺术的小树苗上催生出什么果实,足够令人好奇。但观察、辨认和选择并非易事。
而异国的普通观众对印度原本的模样尚且一知半解,就更谈不上读懂它在大时代下的改变。当他们追问作品中的印度元素,艺术家苏达山·薛堤的回答圆滑诡辩——当代艺术的材料是全球统一的语言,各国的作品相当于不同的口音。作者是印度人,作品表现印度社会生活,就必然带有印度元素。
策展人自顾做着当代艺术层面的中印比较。琼斯看到差异——中国艺术有着成功的商业经验,北京的798艺术区文化盛宴不断,相比世界其他地方的艺术区毫不逊色;而印度目前还缺乏展览场所,艺术交易也不发达。小汉斯看到两国的共同点——中国和印度的艺术家都对过去有很多探究,历史和记忆是艺术的工具箱。
【编辑:刘建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