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但不公平》

近日，外滩美术馆推出意大利艺术家波拉·彼薇(Paola Pivi)在中国的首场个展。波拉·彼薇1971 年生于意大利，目前在阿拉斯加的安克雷奇市生活和工作。她从1995 年开始活跃在国际当代艺术舞台之上，创作了大量的绘画、装置、行为、摄影和影像作品，致力用艺术创造各种倒错的情境。在亚洲与中国的艺术语境中展出波拉·彼薇的作品可谓恰逢其时，因为她创造的图像逼迫我们更深入去思考图像与社会现实之间的关系。

在沿虎丘路走向外滩美术馆的途中，路边广告牌上的一幅巨型喷画为此次波拉·彼薇的个人展开了一个非同凡响的头。这幅作品是由波拉构思，新西兰艺术家迪伦·霍洛克执笔绘画。画的主体是一架长96米、上下颠倒的飞机，飞机上载满了乘客，人们倒立在机舱顶部，有的喝酒、开派对，有的打网球、做瑜伽;驾驶舱里只有一缸金鱼;天花板上悬挂的灯具上布满了小凳子和小花瓶，整个画面颠倒、混乱，却又充满了趣味。这幅画很好地体现了波拉·彼薇作品的特点：倒错，矛盾，模糊。波拉借助这样一种看似颠倒、不合常理的艺术表现形式向当代世界所有虚伪的“真理”提出质问。在波拉的眼中，自己作品中所出现的颠倒矛盾的场景往往比现实中那些所谓的“真理”来得更加真实动人。

进入美术馆，观者便可以在昏暗的展厅中央看见一盏由上百个不同颜色、尺寸、形状的花瓶构成的吊灯。最初在米兰主修机械工程的波拉对于器械的拼凑技术可谓娴熟：上百只形状各异的花瓶经波拉之手拼接在一起，并没有给人以杂乱无章的感觉，反而让人感受到花瓶之间的和谐与相得益彰。最后放弃机械学习选择走上艺术道路的波拉认为可能正是自己这种从科学领域向人文领域转换的经验，让她对现实有了幽默和荒诞的理解。在波拉的这盏类似工业设计的吊灯作品中，她用绚丽的色彩和明亮的灯光向观展者展示了自己无尽的热情。

尽管波拉采用了倒错荒诞、不合常理的艺术表达手法，但她认为自己的作品和超现实主义是完全不相干的，“我的作品并不是超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作品旨在毁灭，我却给了我作品中的生物一个快乐的生活。”与超现实主义艺术家追求奇异不同，波拉·彼薇的作品所采用的材料都是极其普通和生活化的：三楼展厅展出的作品《打圈便是艺术》和《谢谢你，海洋》就分别是由人造熊皮和人造珍珠构成。前者由24张假熊皮首尾相连沿着展厅地面、墙面和天花板组成一个环。当参观者在圆环之中平躺下来，就会发现自己正在和许多熊对视，在这个对视的过程中，观者仿佛真的与熊漫步在丛林中，心中也会油然生出保护它们的愿望。除了环保这层含义，观者也能隐约地从作品标题《打圈便是艺术》中感受到波拉对于崇尚观念性的当代艺术领域热衷于“自圆其说”这一现象的暗讽。

波拉的成名作是她于1995年拍摄的一幅没有题目的照片，一只驴站在一艘小船上。这种看似平淡而又不失幽默的表现手法让波拉开始受到业界和大众的关注和喜爱。波拉更于1999年获得威尼斯双年展的金狮奖。她的作品在世界各地被展出，并被一些著名的艺术机构如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收藏。年初担任外滩美术馆馆长，同时也是本次展览策展人的法国人拉瑞斯·弗洛乔这样评价波拉的作品：“波拉将脑子里神奇的想法在现实生活中表现出来，这让波拉的作品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相对于许多体积较小、做工精巧的东方工艺品，波拉的许多作品则显得体积庞大，气势恢宏，这些巨大的作品也时刻挑战着东方人的审美观。大型作品《鸡尾酒会》贯穿了整个展馆的四到六层。九个巨大的喷泉装置，代表着厨房的水槽，从喷泉中飞流直下的是与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各种液体，如水、橙汁、红酒、墨水、化妆水等。观者可以身穿雨衣静静站立在四层展厅中，让液体飞溅到自己身上，感受各种气味扑鼻而来的刺激感觉。在这一过程中慢慢闭上眼睛，幻想自己身处于一个杯筹交错的鸡尾酒会中;也可以在六楼向下俯瞰，细听液柱飞流而下而产生的巨响。波拉之所以去创作这种巨大的艺术品，并不是为了要打造一个丰碑式的作品，而是为了体验一种扩大的感觉，向观众展现一个宽广的世界，正如艺术家本人所说：“我的工作其实就像宽广的宇宙，像一个巨大的黑色的空间。”正是这样宽阔的空间，才给观者留下了更多想象的余地。

“分享，但不公平”是本次展览的主题，同时也是本次展览中一件作品的名字。这件名为《分享，但不公平》的作品是由四百个由尼泊尔工匠手工制作的小枕头组成。这四百个红黄相间的小枕头被整齐地挂在二楼展厅的天花板上，无论观展者站在展厅的哪个位置，只要抬头，便可以看见这些做工精致的工艺品，这也暗含了作品题目中分享的含义。枕头所采用的鲜亮的黄色和艳丽的红色则使作品充满了浓重的宗教色彩。波拉借用这两种颜色的对立表现了自己对于宗教冲突等世界问题的反思。在这幅作品的引导下，观者能够渐渐领悟到波拉想通过本次展览传递给大家的东西：虽然这个世界是向每一个人开放的，是由所有人共同享用的，但是不公平、不合理仍然是存在的。波拉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引导观者去质疑，去挑战这些不公平和不合理。

波拉曾经对观看自己作品的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不自己思考的话，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非常愚蠢的东西。”思考，是波拉完成作品必经的一个重要的过程，也是她希望每一个看作品的观众在欣赏作品时能经历的过程。这次展览，正如策展人拉瑞斯·弗洛乔说的那样：既是对艺术家的挑战，也是对观众和评论者的挑战。

【编辑：杨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