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第一收藏大家端方(1861~1911年)
先后创立湖南、湖北、江苏三省的第一所现代公共图书馆,设立两江地区(江苏、安徽、江西)最早的法政学校、商业职业学校,被尊为暨南大学首任校长,中国第一所私家博物馆、公共幼儿园、公共动物园的创办者,筹办了中国第一次商品博览会,派出了中国第一批公费女留学生(其中有宋庆龄、宋美龄),主持收购丁氏八千卷楼藏书归江南图书馆(南京图书馆前身),避免了重蹈陆心源宋楼藏珍贵古籍流失海外的覆辙……40~48岁间,四任巡抚,五任总督(包括署理和未实际到任),袁世凯的儿女亲家……拥有如此炫目的履历与骄人的政绩,却又长期在历史教科书中被定性为“死有余辜的顽固反动官僚”,他就是百年前呼吁立宪,壮志未酬,命丧蜀中,令王国维闻之写下“对案辍食惨不欢,请为君歌蜀道难”诗句的晚清大员——端方
近年来,随着史学研究的规范化与意识形态色彩的淡化,慈禧太后晚年执政所推行的政治体制改革得到学界的重新审视,普遍认为它无论深度、广度都比戊戌变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纵横晚清政坛的“救火队长”
端方(1861~1911年)字午桥,号匋斋,堂名宝华盦,满洲正白旗人。他本属维新一党,变法期间曾任农工商总局督办,甚至在梁启超流亡海外时还与之暗通款曲。不过他既有旗籍出身的“先天优势”,又具备突出的才干,在慈禧、光绪庚子年(1900年)逃难西安时,他代理陕西巡抚,护驾得力。是以直至慈禧病逝,慈禧对他始终信任有加,屡加提拔。
除此之外,端方的官运亨通似乎还有些不宜忽视的因素。许多官员正值年富力强、仕途得意之时,却因父亲或母亲亡故而不得不“丁忧”离职,但等3年服满复出,官场上早已风云变幻,从此迁转迟滞,蹭蹬而终的不乏其例。即使良机重现,也随时可能由于双亲中的另一位过世,导致再次离职3年。而早年父、母的相继去世,使得端方在30岁前仅用4年便服满双忧,从此再无“后顾之忧”。此外,比他年长一岁的表兄荣庆,在他就任湖北巡抚后不久,也“不次升擢”,一年中历任刑部、礼部、户部尚书,直至军机大臣,表兄无疑成为他在朝中的一大奥援。
最值得注意的是,自从他与张之洞在湖北一抚一督,两人成为上下级,端方的升官路线,从湖广总督到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再到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几乎是亦步亦趋地复制了张之洞的宦迹。这其中恐怕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本来各省总督的品级并无差异,然而又素有轻重之别。自从李鸿章出任直隶总督,此督俨然成为各省督抚之首。而两江也因其举足轻重的经济、政治能量,决定了该省总督仅次于直隶总督的显赫地位。直隶总督任后,下一步自然是进入权力中枢,官拜大学士、军机大臣。李氏的继任者荣禄、袁世凯、张之洞等,都验证了这一不成文的规律。
张之洞是李鸿章之后公认的“朝廷柱石”,他三次保举端方担任要职(湖北巡抚、代署湖广总督、直隶总督),尤其最后一次是他临终前不久,在病榻之上力荐。最令人惊异者,连两人的幕僚班底也存在明显的承袭。如被张氏聘为两湖书院教习的陈庆年,后来又成了端方首席幕僚,屡委重任;张氏聘为总文案的李葆恂,后在端方幕中审定金石,题跋300余篇。还有著名学者缪荃孙、杨守敬、陈衍、樊增祥、况周仪(后避宣统帝溥仪讳,改名周颐)、王仁俊、罗振玉等,都曾在离开张幕后,随即或稍晚再入端幕效劳。巧合?私人交情?多用老上司旧人有利于平稳交接?恐怕唯一能够令人信服的解释,还是张之洞为栽培“柱石接班人”而精心铺路。
如此看来,宣统元年(1909年)张之洞病故后仅一个半月,端方便遭弹劾革职,也是树大招风,乃“倒张系”蓄意所为了。慈禧、张之洞,哪怕两大后台(伯乐)存其一,满清王朝虽仍难免覆灭,但不会发生以莫名其妙的罪名将端方的仕途一撸到底的事情。若是此后端方一直赋闲倒也罢了,至不济入民国也可以做做寓公安度余生,孰料两年后他被朝廷匆忙起用,充当“救火队长”入川,被手下邀功心切的军士斩杀,拿他的首级作“革命投名状”,落得个凄惨无比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