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要 “你看不见我 你看不见我 ”展览现场
在“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中,赵要抛出了一个经典的希区柯克式的麦高芬(MacGuffin):当我们试图沿着既定的路径去追求展示效果时,便会发觉遭遇的其实是悬置的事件。艺术家在此布置了智力陷阱,将破坏性因素埋藏在观者习以为常的认知路线中,同时也向“业内人士”以调侃的语气发问:生产“新”的展览是否是艺术行业默认的游戏规则以及全部意义所在?
将之前一年的展览(几乎)原样复制,使得“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可以称得上是一场“虚拟”(simulated)的展览,或至少是艺术家针对当代艺术的现实展开的一场虚拟的批判游戏。重现一场展览,或者让“旧”展览复活,在此的意义是在亵渎的意义上对于消费性展示方案的一次嬉仿。“虚拟”首先在“错时”(anachronism)的名目下展开:如果说当代艺术的生产以“新”作为其自我周转的命脉,力求持续创造“当代性”的价值与诉求,那么赵要力图批判的恰是这种关于“新”的时间意识形态。“错时”意味着在展厅中“过去”被再次遣返,而当下则在这种闪回(flash-back)中趋于消解——不同时段的重叠、纠缠使得过去与现在变得同步与共时化,不可分辨且相互让渡。而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展示的时间生产体制被打破,“不合时宜”导致了真正的时间差异的现身:在这种虚拟的时间粘连中,赵要以强硬的姿态获取了一种独立的时间体验,一种可以不断重新开始的姿态,一种对于历史再建构的权力。
而在空间方面,美术馆则在这种现实与虚拟的碰撞中显得岌岌可危。按照格罗伊斯在《On the New》中的说法,美术馆应该是代理新的差异的场所,而这种新的差异,并非来自易识别的、可辨认的差别,而是某种超越可视性的内在性差异。然而在一般的展示空间,这种活跃的、本质的差异总是被新旧之间的简单对立所取代——在无法创造“新艺术”的时代,人们似乎只能通过“新”展览延续着自身对于“新”的关切与幻想。而赵要的不同之处在于,他试图通过“重复”来实现对内在差异的塑造。从德勒兹那里我们知道,创造如同“新”一般的重复,继而让重复对抗“规律”事关一种真正的自由意志,而差异正是在这种不断的重复中避免走向同一,继而生成无穷。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对于“我是你的黑夜”的重复,便是将当代艺术的展示法则作为其颠覆的对象,谴责其以规律的名义实行对于艺术本身的僭越与欺凌。在这种激进的重复中,内在差异在赵要重新润色的“新作品”中被凸显出来,但那不并是作品与作品之间形制与体量的细微区别, 而是在时间流变中作品得以成立的根本力量,是现实与虚拟、当下与过去的共同在场。
当然,这种激进的态度自然会招致不满。在对于这次展览的诸多讨论中,过于“策略”的质疑此起彼伏。悬置是否亦可以是一种反抗手段?重复是否可以一劳永逸?在一种情境主义的氛围中,既抵制创造力,又自我标本化,这些手段在某种程度上都过于追求策略的一次性使用,过于在意向目的地的直接进发,而没有关照到对于各种力量的修饰与改造的可能性。也许,《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其整体作为一个观念作品的方式,反而削弱了其破坏性与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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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郭巍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