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乌木艺术博物馆,工人正在对乌木进行加工。馆长卢泓杰更在意乌木的历史价值。-(南方周末特约摄影-熊宇-图)
一木难求之后
2011年,卢泓杰把自己的博物馆迁到了都江堰新址。此时,乌木的世界已大变样。
卢泓杰始终认为,是自己的作品在西部博览会上惊艳亮相,让更多人知道了乌木。那时起乌木的价格开始飙升,从一两千每方到了现在的万元每方。蒋纪林却回忆乌木价格从1995年就开始走高,1998年每方4000元的乌木出现。以前他收购乌木都独来独往,2001开始碰到有人抢同一件乌木。卢泓杰在意乌木的历史价值。比如彭州乌木,现在的技术手段可以提取木芯,几千年前的气候资料就可以研究,他甚至设想过,把四川各地乌木一起研究,就可以复原整个四川盆地的古代生态。
也因此,卢泓杰反感那些将乌木视为名贵木材的人。“名贵木材跟普通木头有什么分别呢,不过就是做成家具,我保存的是历史和文化。”
蒋纪林建博物馆之初就遍寻良匠,最终选了福建莆田工匠完成作品《四大名著》:在四块埋藏约8000年的巨大乌木上,整体雕出“四大名著”经典场景。80名工匠用了3年7个月才雕完《三国演义》,整套作品耗时9年。这是馆内人气最高的作品,有人出8000万求其一而不得。
成都蜀韵乌木艺术品厂厂长张成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乌木从原料加工到艺术品,利润率在50%到100%之间。2000年初,成都约有10家乌木企业。而现在“四川有一千家乌木企业”,卢泓杰说。
统一规范的乌木市场却从未形成。乌木既不属于矿藏,也不属于化石,也不是受保护的动植物资源。地方政府就算想管,也很难厘清由哪个职能部门管。
成都南边的邛崃羊安镇,一度拟建“全国最大”乌木交易市场。镇长高智勇说,有段时间河道挖沙时发现过一批乌木,邻近镇也有不少乌木企业,但那之后就没再发现,建立市场也只停留在想法上。
这是另一个容易被忽视的问题:乌木不是矿藏,没有可勘探的矿床,主动发掘乌木并不容易,多数情况下,都是大型工程中的偶然发现,产出并不稳定。
另一个在乌木还是柴火时没人在意的问题,也被提了出来:乌木究竟该归谁?掀开这个问题的,正是吴高亮。
地下的乌木到底归谁
2012年8月1日,吴高亮接到成都中级人民法院回复,希望乌木诉讼能通过调解解决。调解期为20天。如果双方能达成一致,就可免于对簿公堂。“就算调解,也要先谈乌木归属问题。”吴高亮说,只要镇政府承认乌木归他所有,镇上发展需要这根乌木,他愿意捐出来,但需要400万元的奖金。人们对这起官民纷争的关注,早已超出了它本身:乌木归属,折射的是我国物权制度的隐忧。
官方援引1987年起施行的民法通则第79条:所有人不明的埋藏物、隐藏物,归国家所有。但物权法中对无主物缺乏明确解释。对其所有权界定的强势公有逻辑,成为了问题关键。律师张敏代理吴高亮案不到十天,相继接到南宁、贵阳的咨询电话。类似的事正在更多的地方发生。
对卢泓杰和蒋纪林来说,即使乌木被判国有,也不会对他们产生影响。张敏解释说:“根据民法中的善意取得原则,已拥有的乌木是不会被追回的。”
但在蒋纪林看来,乌木只有流通到真正懂得其价值的人手中,才能更好地保护。“国家接手,谁来管它?谁来实现它的价值?”至少通济镇对这个问题就没能给出好的回答:巨大的乌木因保护不善已出现表面开裂,以至于吴高亮在诉状中特别提出,要求通济镇政府为保护不周赔偿一万元。
【编辑:郭巍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