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作品中的情色焦虑 2012-08-16 09:13:05 来源:艺术国际 作者:王建玉 点击:
精神分析法是佛洛伊德在对精神病人的治疗当中,寻找和发现病因的一种方法、技术,其立足点在于,他认为有一些精神病的原因并不是机体性的,而是机能性的;因此,必须从发掘病人的内心的隐秘处着手,让患者从受盲目的潜意识的支配上升到自觉理性的支配,从而对这一类精神病人实施有效的治疗。

精神分析法是佛洛伊德在对精神病人的治疗当中,寻找和发现病因的一种方法、技术,其立足点在于,他认为有一些精神病的原因并不是机体性的,而是机能性的;因此,必须从发掘病人的内心的隐秘处着手,让患者从受盲目的潜意识的支配上升到自觉理性的支配,从而对这一类精神病人实施有效的治疗。然而,随着讨论和研究的扩大,精神分析学说也成为了一种社会历史学说和哲学,将其用于一种普遍意义的社会人格及心理分析,也就存在其合理与适用之处,尤其是在对当代艺术作品中以性、色情图像和符号的作品的诠释中。

 

佛洛伊德把人的心理特征垂直地划分为“本我”、“自我”、“超我”三个结构。这三者之间有层次和作用不同的自觉、相互制约关系。“超我”作为一种源于社会、家长等要求的道德观去制约自我来实现个人的社会人格和角色;“自我”作为个人意识自觉和定位的指导完成正常的意向和社会活动;“本我”则是原始心理机制、欲望的发源地,总是伺机超出常规去唤醒“自我”以实现自己,达到满足。然而,“超我”所继承的价值观念又在通过“自我”去克服和限制“本我”的冲动,这三种心理机制的相互制衡,形成了个人的特殊的社会角色和人格,以及其不同于别人的行为、特别的爱好、嗜好。在这三者之中,佛洛伊德认为“本我”构成了人的心理结构的核心。“我们必须不要过高地估计意识的特性才可以对精神本源形成任何正确的看法…必须设想潜意识是精神生活的普遍基础。潜意识是一个大的范围,其中包括着较小的意识范围。任何有意识的事物都有一个潜意识的初级阶段;潜意识可以停留在那个阶段,但必须被认为具备精神过程的全部价值。潜意识是真正的精神现实…”[1]处于心理结构的深层的潜意识系统是人的生物本能、欲望的储藏库,这种本能、欲望具有强烈的心理能量的负荷,服从于快乐原则,总是迫切地为自己寻找发泄的出路,力图渗透的意识中去得到满足,由于人作为社会存在物,总是千方百计地掩饰自己内心的动物本能,所以很少注意到潜意识的问题,但是,它却是心理结构的核心。

 

“本我”在佛洛伊德的发现中具备了五种特征:原始性、主动性、非逻辑性、非语言性、非道德性。佛洛伊德把潜意识归结为人的基本的本能和内驱力,又把本能和内驱力归结为原始性欲,即原始性欲的能量“里比多”。当荣格把“里比多”用于非性冲动的分析时,佛洛伊德则和他区别的对待 “里比多”,并且主要是把“里比多”和性本能联系起来,并且保持在性本能的意义上。在当代,很少有人排斥艺术与人的无意识、本能以及特殊的个人情绪、社会情感的暧昧的关系。审美的古典美学、宏大叙事的图像意义与非审美的非古典美学的个人的、隐蔽化叙事,以及其他的各种形态的艺术思潮与作品,在多元文化的格局中并存。

 

“总的来说,色情是人的性欲活动,它与动物的性欲活动是互相对立的。并非人的一切性欲都是色情,但是人的性欲通常是色情的,如同它不只是兽性的。……所以贞节本身是色情的特征之一,也就是人特有的性欲特征之一。”[2]色情是和道德对立的,道德属于“超我”的层面,色情处于“本我”的层面冲动,但是色情又是处于与道德一样的社会层面。色情的动力是因快乐而去寻求极端快乐,道德则是约束人与恶、丑、放纵保持距离。性的本能的冲动一旦超脱为精神面貌,就会变为由欲望导致的色情、焦虑。“与欲望相关的恐惧和任何恐惧都未能使之丰富的欲望贫乏,无法使我们对欲望的对象是令人向往的东西这一点视而不见。在欲望走向空虚——有时走向死亡的时候——焦虑或许是一个欲求更多和增加欲求之无吸引力的理由,但是最终,欲求之物总是有快乐的意义,而且不管怎么说,此物都不是无法认识的。至于色情,如果不从根本上认为它的动力是快乐而去寻求,则是不可宽恕的。一种极端的快乐。”[3]

 

本能在收到“超我”的指令去约束自己时,本能的特征与其本性则会并不由此而放弃自己,而是采取一种迂回的路线,找各种理由唤醒意识去实施以达到释放与满足,但是这个过程则会造成焦虑。“罪愆令费德尔厌恶,秘密地培植和孕育了她的不由自主的热情,性欲的死亡芬芳如同罪愆一样,保证了性欲的全部力量。这就是焦虑的意义,没有焦虑,性欲不过是一种动物活动,不是色情。”[4]另外,佛洛伊德在讨论临床的观察线索以了解神经病的焦虑时,提到以下几个方面:其一为所谓“男人的焦虑性神经病多以不尽兴的交合为原因,女人甚至更是如此。”“性的节制或节欲,今天已为一般医生所热心主张了,可是里比多若没有满足的出路,一方面坚求发泄,他方面又无法升华,则所谓的节欲也仅成为导致焦虑的条件。至于是否因此致病,那往往成为一个量的成分的问题了。”[5]“焦虑究竟如何发生于性欲,现在尚未明白了解:我们只能说,性欲缺乏了,焦虑之感乃代而起之。”[6]然而,在正常的道德规范与社会关系中,性和色情是收敛的,性变为私密化的个人本能行为及繁衍途径,色情则成为放纵本能的惊异和隐蔽的事件,色情及其行为与行业则和消费连接,成为不同文明背景下的明朗的和隐蔽的产业,在与道德社会相对立的社会生活中变为诡异的事件,成为极端的迷情、窥阴癖、性变态、荧幕色情产业的特殊存在。明确的卖淫和色情行业被集体主义的社会禁止,成为危害精神文明建设的毒素,但是在夜幕和其它幌子的遮掩下,制定法规者和受制于法规者,都可以以某种特殊平等的身份进行色情产业的消费和赢利,色情的娱乐性和实现谋略的工具性兼而有之,色情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了其本来的意义,即疯狂的奖赏和快乐狂欢。色情又与献礼和奖赏有关,这是一种极大的快乐,是属于如乔治· 巴塔耶所言的国王死了后的疯狂……丧失了约束从而极端的纵欲或者非为,以至于到下一个国王的到来。“色情是从违反道德的性欲发展而来,色情是对禁忌的违反和狂欢的放纵,使如同节日的馈赠与献礼。……如果妇女没有变成被占有的对象,她们就无法变为后来人们让她们成为色欲对象:这些对象有确定的形式与特征,而荡妇没有。荡妇在混乱中逃逸,相反,欲望的对象精心修饰自己,面对占有者的诱惑,表现出不为所动的样子。”[7]

 

在夫妻关系中,性与色情是属于在某种意义上道德的善的事件,但是,夫妻双方都不能成为公众色情注视的对象,因此无法构成我们所讨论的色情。相反,婚外的性关系和色情活动则充斥于这种正常道德与隐蔽实际对立的世界,妓女、男妓、特别聚会则成为某种社会阶层消费身体与精神的事件,但是,这种事件的隐蔽性和令人惊异的好奇,则成为社会阶层间的某种沟通交流的途径;也许这种途径和人的本我潜意识有关,潜意识总会唤醒自我去注意与本我能量有关的事件,以便实现自己,达到满足。但是社会道德与法规力量的存在,强力的排斥力和制裁力都会引起自我的焦虑与恐惧:恐惧道德的谴责和法律的制裁。但是这种恐惧趋势与本我的无道德、主动性、非逻辑性特征是相悖的,因此,幻想与各种变态出现。“至于引起焦虑的对象与情境,则大部分可随着一个人对于外界知识和势力的感觉而异。…有时因为有知识,能预料的危险的来临,只是反而引起恐怖”[8]这样的焦虑和行为则会于个人来说是有害的,“在我们所谓的焦虑或恐怖之中,焦虑的准备似为有益的成分,而焦虑的发展则为有害的成分。”[9]色情的焦虑和本能的诉求,在发泄途径中就会存在疏通与堵截,升华与变态的可能。从而出现一种可能的移情方式和模拟、替代对象,这无疑会导致心理不管在个人还是社会来说的疾病,成为一种社会化和个人化的精神疾病。

 

 “按照惯例,裸体可以摆脱它通常获得的特征:绘画和雕塑证明了这一点。同样,裸体赋予我们的撩人因素可以转移到其他对象(胸衣、高帮皮鞋或黑色长统袜的恋物癖---)上。”[10]艺术作品中,裸体、人体性感器官及和部位及其附属饰品衣物的夸大,以艺术的合法性对色情的暗示作表达,在当代艺术中这类的作品很常见,譬如,D先生、S先生、C先生、Y女士等位艺术家的一些作品,在符号上契合了色情焦虑所应当具有的特征。可是,一些行为艺术家裸露自己的身体、性象征的表演和非行为艺术家利用身体的符号的作品,在区分上或许应当以另外的诠释依据进行划分。如今,当人们用人类学的视野去看待日本民间生殖期崇拜、泰国人妖表演、国外成人影院、性趣用具产业以及窥淫癖时,它们如同旧物、惊异之物和神秘文化、心理的象征,遮荫了其背后所隐射的社会文化与人本身的本我力量的存在状态。也许有人出于对艺术的敬畏和对艺术品价值的惊异,从提香、安格尔、鲁本斯、马奈等等艺术家的人体作品中看出了高贵以及没有色情的非功利性的美,因为或许当这些作品作为社会文化财富出现并被委以重任收藏的时候,超我对自我的引导和自我对本我的限制,成为一系列复杂的社会和个人心理的反应变化,功利性与自我社会意识在面对艺术品审美的“灵韵”(借用本雅明在《技术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的用语)遮掩和替代了色情的直接和人本能的升华。但是,在当代艺术与传统艺术和审美的形态对立以后,也就是当审美的约束被抛弃、现成品的进入,以直接的途径表达时,色情同样以本来形势出现在艺术作品中时,很多的批评方式和作品的认同方式势必要面临转换。这样的作品如何归类,艺术史的位置和价值在哪里?如果这些问题无法解决,那么这类作品也许会成为昙花一现的流星或者被遗弃的孤儿。

 

批评家与观众,收藏家与美术馆主持,在社会角色的固定过程中,本我的社会化、道德化升华是一种正面和肯定意义的认同,但是,如果按照佛洛伊德对心理结构的划分,社会形态的超我、自我价值的实现和本我的隐蔽、引导、或升华,则会形成与本能的属性相悖,与道德的属性相适应的文化判断与事情本身。“就拿性格的形成这一点而言,我们也不难看出节欲之和焦虑及畏忌常如影随形,而大无畏的冒险精神反而和性的需求的任意宽容又联带的关系。”[11]可是,这一点在常规的道德社会是不被公开认同的,尽管私下或许存在可能。

 

但是,当代艺术家的生存环境和艺术生态的运行环境,艺术家个人价值的实现与在集体价值面前的地位,都必然关系到艺术家的命运和艺术的内涵的修正,这样的变迁,提供的并不是正面的道德的思考,还有社会构成之最小分子的个人的存在的思考,诸如一人独处之时和当夜幕降临、灯红酒绿之时,本我、自我、超我、色情、情欲何为?“任何人,无论他是谁,都无法怀疑色情带给我们的极端的、过度的、心荡神驰的特征。我认为,一小部分麻木的人标榜的怀疑态度要么是装腔作势的表现,要么是一种经验笨拙或恶劣条件死亡表现。”[12]

 

注释:

 

[1][奥]佛洛伊德,《梦释》,孙名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613-614.

 

[2][法]乔治· 巴塔耶,《色情史》,刘晖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17.

 

[3]同上,P85.

 

[4]同上,P83.

 

[5][奥]佛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高觉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322.

 

[6]同上,P323.

 

[7][法]乔治· 巴塔耶,《色情史》,刘晖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117.

 

[8][奥]佛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高觉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314.

 

[9]同上,P316.

 

[10][法]乔治· 巴塔耶,《色情史》,刘晖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128.

 

[11][奥]佛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高觉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322.

 

[12][法]乔治· 巴塔耶,《色情史》,刘晖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85.

 

 

 

 


【编辑:赵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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