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们儿时有没有爬竹梯的经验。3米高的长梯,底部宽,上头窄,连竹阶都是自下而上渐细渐短,爬得越高梯子颤悠得越厉害,总觉得随时都有摔落的危险。因此,我自小就明悟了“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高处不胜寒”的韩寒很淡定,他有做“梯子”的觉悟,也习惯了别人踩着他上墙,在他眼里这压根就是一件不值一哂的破事。果然“小三”风波在网上沸沸扬扬了几天便偃旗息鼓。明眼人一开始就断定这是一出拙劣的“炒作”,不明真相的人在短暂的亢奋过后也终于从容地下了结论:“哦,炒作。”既没用强烈的语气助词,也没有浓墨的惊叹号,这只是网络时代中一碗厨艺低劣的蛋炒饭而已,谁没吃过几次蛋炒饭,无论味道如何,早习以为常。
联想到不久之前“被拘禁”的陈丹青,被假冒微博之名发出求援,实实在在的受益者估计只有被疯狂转发的微博里那个被@的账号。我们姑且撇开事件的动机是正义抑或邪恶,幕后的隐藏人物充分利用了陈丹青的名字、形象、身份背景,达到了预期的效果,陈丹青只是名在事内、身在事外地“被梯子”了一回。这是一种并不高明却在这个时代相当管用的炒作手法。
“炒作”一词在《现代汉语词典》中的定义是:为扩大人或事物的影响而通过媒体做反复的宣传。当我此刻追根溯源的时候才发现,“炒作”原来是这么中性的一个定义,既不包含令人作呕的肉体与私欲,也看不到不折手段地损人利己,这本该是一场闪烁智慧光芒的天马行空的皆大欢喜的表演,观众们高声喝彩,主办方赚得票房,演员们名利双收。而从何时开始,“炒作”竟成为了散发着恶俗、污蔑、伤害等臭味的呕吐物?
我们应该把原因归结为人性对金钱和名气无限追求的普遍性,还是这个时代畸形、浮躁的特殊性,甚至大不敬地认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土壤是培植出恶果的罪魁祸首?范仲淹老爷子说“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在当时的政治文化背景下代表着不畏强权、敢于直言、不妥协、有担当的社会责任感和文人气节。在习惯断章取义的今天读来,却从侧面怂恿着部分人投机取巧、孤注一掷的侥幸心理。还有元景皓的“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等口熟能详的壮语,都被这个时代扭曲地赋予成为不甘平庸、为了出人头地或者非正义的目的而不折手段的借口。当一些人妄图紧随这个年代快速消费的节奏,而无孔不入地寻找捷径甚至不劳而获的方式时,人性的黑暗面便迅速地滋生,他们或者不知廉耻地高谈各种伎俩,或者掩耳盗铃般地安慰自己,都掩盖不了最后图穷匕见的龌龊嘴脸。
我为什么要用“图穷匕见”这个成语,因为这把匕首架在了时代的脖子上,“炒作”者们已经不满足于用凸显自身能力的方式博得眼球,当他们自身没有足够的资本,便开始利用他人的声望、曝光他人的隐私、绑架大众的手段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赎金便是社会递于其手中的金钱与名气,而无论他们最后放还人质还是撕票,伤害都已经不可避免地造成。也许韩寒的婚姻足够稳固、其妻对其足够信任,也许陈丹青身正而足以澄清。那也许之外的不也许呢?这种拖着别人下水、踩着别人肩膀上位的伎俩,谁知道哪天会落到谁的头上?如果身不由己地不幸沦为“被炒作”的对象,谁能确保自己有全身而退的对策?
话说回来,所谓“树大招风”、“大树底下好乘凉”,作为“被炒作”的对象,一定是一架足够高的梯子,并且有梯阶供人攀爬,如此,“炒作”者才能赖以登高望远,像笔者这样的矮脚凳,即使送上门给人家踩或许都没机会。“被炒作”者也许避免不了躺着中枪,至少在平时应该穿好防弹衣——洁身自好、行得正坐得端,既能尽量减少被“炒作”者抓住漏洞的机会,也有益于中枪后减轻伤亡,如果林峯你没在床上搞潘霜霜,潘霜霜也没机会在床下搞你。
重复一下“炒作”一词的定义:为扩大人或事物的影响而通过媒体做反复的宣传。媒体是炒作方与大众之间的桥梁,大众通过媒体这个窗口了解事件,然后做出判断。媒体公正客观的报道是大众理性思考的基础,媒体不应该成为恶性炒作的武器,甚至本身沦为无良的炒作方,如果为了收视率、点击率而刻意捏造话题,对恶意炒作推波助澜,误导大众的眼光,那将媒体的社会责任感和正义感置于何处?越来越汹涌的以讹传讹已经造成了大众对媒体信任感的丧失。另提一句,在一些死难事件中,媒体对当事人或者当事人家属的采访,其实是对他们的再次恶性伤害,媒体有责任揭露真相,但不应该建立在赤裸裸扒开他人伤口的基础上。话题的吸引力和对人的尊重,到底哪一个才最重要?
聊到这里,我觉得该是此文结尾的适当时刻。也许有人会认为我刹车过急,在他们看来,韩寒的“小三”风波以及陈丹青的“微博门”都尚无法定性为“炒作”事件,或者说韩寒和陈丹青本身就是事件的受益者,而我文章一开篇就武断地下结论有失公允,所以之后的论断都不成立。那请允许我最后弱弱地狡辩一句:当我在心中已经固执地不愿放下成见,或许正代表了“被炒作”时代的悲哀,那些层出不穷的低劣的令人生厌的炒作伎俩已经开始混淆大众视听、影响判断力、造成信任危机,我甘愿为这样的主观和武断而慷慨赴死、悬颅示众。
【编辑: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