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美术批评和美术比作“药方”和“带病的身体”,那么美术批评家和美术家就是医生和病人;如果把美术批评与美术看作是“发现”与“被发现”,那么美术批评家与美术家就是伯乐与千里马。无论如何,美术批评家和美术家都应当是彼此相知,彼此尊重。
那么,当前的美术批评家与美术家又是怎样一种关系呢?
当前的许多美术批评家,尽管对西方的各种思想体系都有所了解,对中西美术史的脉络也很熟悉,对美术理论的掌握系统而全面,却往往缺乏对实践的体验,因而难以真正读懂一件具体的美术作品。他们往往不知道站在画布(纸)前的美术家在思考什么,在忙些什么,无法体会画面中的每一笔所承载的语言内涵和美学涵养,无法看到画面中每一个细节的背后曾经发生的精彩故事。同样,他们面对一个客观真实的美术现象,无法深入问题的内核并揭开被掩盖着的本质,只能依据所掌握的背景知识做一些相关的理论梳理,或者沿着现象的表层或问题的边缘谈一些缺乏针对性的理论思考。这种思考,从思维到逻辑,从语言到概念,看起来很具学理性,很宏观,也很严谨,却不过是一种从理论到理论的理性推理,空洞乏味,缺乏现实意义。
当前的许多美术家则仅仅埋头于创作实践,很少阅读理论书籍,当然更不会去关注读不懂美术作品的批评家所撰写的批评文章,一则是看不懂那些空泛的专业术语和概念,二则是看不到自己所关心的内容。
在美术家看来,批评家只懂美术理论而不懂美术作品,所谓的批评不过是隔靴搔痒的语言游戏。而在美术批评家看来,美术家仅仅停留在局部性、个体性和技术性的实践经验层面上,缺乏对美术基本理论和普遍性规律的认识,缺乏宏观性的文化思考,因而需要美术理论的指导或美术批评的引导。批评家与美术家各说各的理,各做各的事,谁也不信谁。这样一来,批评家的文章只有自己写自己看了。失去了批评受众的批评家,有时索性关起门来“窝里斗”。虽然斗得皮开肉绽、头破血流,却博得了围观者的强烈呼应,笑声、骂声、呐喊声此起彼伏,一切现实中的抑郁和愤懑在心狠手辣或尖酸刻薄的对骂中,顷刻之间统统得以宣泄。从中所获得的这份虚幻的成就感和临时性的快意顿时填补了平日的失落和空虚。
当然,美术批评家也有主动向美术家招手的时候。一些不甘寂寞而又颇具“能量”的批评家,走出书斋,搞策展、当学术主持,拉起杆子招兵买马,引领美术家办展览、做研讨、介入市场,忙忙碌碌,指指点点,就像导演组织众多演员拍大戏。虽然有个性的美术家往往反感被策划、被指点,但在名利的驱使下,参与者仍然为数不少。美术家自然也有“挂念”美术批评家的时候。要办个展、出画册了,美术家首先想到的就是邀请批评家给自己“批评批评”,不是因为批评家能读懂自己的作品,而是因为看中了批评家身上的两样东西,一是批评家的名声,“权威”的批评声音当然是最有“说服力”的;二是批评的学术名义,批评可以用学术的概念和专业的术语装饰美术家的作品,可以用美术史的构架和美术理论的知识高筑美术家的成就。说白了,美术家并非真心需要批评,只是想利用美术批评给自己脸上“贴金”。批评家虽然主观上不乐意写这种没有学术含量的吹捧文章,但在利益或友情面前,不仅违心地写了,而且非常舍得用溢美之词。
看来,当前的美术批评家与美术家像是在捉迷藏,一个要捉一个要藏,一个要藏一个要捉,看似近在咫尺,却终究貌合神离。
【编辑: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