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美术馆比作一个大号U盘,它的容量到底能存储多少文艺资料、文物、墨宝?要有多么丰厚的馆藏资源,才能彰显一座美术馆的艺术底蕴和收藏实力?在惯常意义上的“馆藏展”中,字画、文献、作品等按照历史年份依次排列,以“系列大扫描”的姿态置放于众人面前,似乎就构成了各种“纪念、周年志”展览的标准形式。
今年下半年开始,文化部在全国各省市组织开展“2012年全国美术馆馆藏精品展出季”活动,深圳三大美术馆(深圳美术馆、何香凝美术馆、关山月美术馆)被甄选在列,三大美术馆先后推出不同主题的馆藏精品展(目前深圳美术馆以“传统与当代”为主题的馆藏展正在举行,将持续至9月29日,另两个美术馆的馆藏展已结束),与全国其它城市的美术馆馆藏展形成以城市为格局的“竞技”势态,这不仅是城市收藏力的展现,也是文化与收藏意识的一次冲击与刷新。深圳城市收藏力究竟几何?可能官方、民间、每一个个体都会有自己的看法,但将城市的“收藏家底”来个大曝光,无疑是有福于市民、酿造城市文化气候的良好举措。
一个城市的“馆藏”,是这个城市在文化上的态度、积累和视野
怎样评价一个美术馆的“馆藏”和它所在的城市的关系?“馆藏”如何影响一座城市的历史文化?在一些文化学者看来,可以从“中国第一博”辽宁博物馆中看出端倪。
辽宁博物馆于1949年成立,是新中国第一座博物馆,如今,其馆藏总量达11 .5万件,以辽宁地区考古出土文物和传世的历史艺术类文物为主体,藏品分为书画、雕刻、陶瓷、丝绣、服饰、铜器、货币、漆器、景泰蓝、家具、古生物、少数民族文物、甲骨、碑志等17类文物,形成了规模宏大的收藏体系,而它所首创的“讲解员制”,则成为了被国内众多博物馆争相学习、效仿的制度。无论是馆藏数量、藏品水准、管理方法还是人才梯队建设,“辽博”均给出了一份优质的样板。
“辽博”与它所在的沈阳,也形成了某种名声上的互补关系。由“辽博”的馆藏定位,我们不难发现,除了展示全国性、国际性的文物藏品之外,它们还对本土的历史文化成果进行深度挖掘和开采,同时为沈阳这座东北名城培养了一大批慕名而来的研究者、学者和游客。“如今,对于文化界人士而言,一说到沈阳,大家就想到‘辽博’,而沈阳之所以有历史文化名城之誉,‘辽博’也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中国画家》杂志社常务副社长江福全对南都记者说。
可以说,“馆藏”展示的虽然仅仅是某一单个艺术馆、美术馆、博物馆的储藏力量和创作风格,但美术馆自身的兼容性,经营、运转方面的现实需要,所处城市的受众口味,都在潜移默化地将某种“地域性”的文化元素融入美术馆之中。而美术馆这一高雅艺术的展示、互动平台,又成为某种教化的力量影响着观众和市民的价值观及审美标准,从而塑就新的城市性格和人文景观。
有什么样风格的美术馆,就有什么风格的城市人文。正如江福全所概括的那样:“一个城市的‘馆藏’,即是一个城市底蕴的明信片,它是城市文化实力的侧面佐证。”而深圳O C T当代艺术中心艺术总监卢迎华的观点也不谋而合:“美术馆的‘馆藏’是一个城市的财富,它代表的是这个城市在文化上的认识、态度、积累和视野。”
深圳“馆藏”中“深圳创作”被忽略,编一部深圳“馆藏编年史”会力不从心?
今年8月起,文化部在全国各省市推出“2012全国美术馆馆藏精品展出季”活动,经申报评定,深圳美术馆自主策划的“传统与当代———深圳美术馆馆藏精品展”入选其中,获得“官方认证”。对此,业内普遍解读为,深圳的“馆藏”水准获得了更高级别的肯定,这对于一直寻求“文化正名”的深圳而言,是一剂及时的强心剂。
不过,也有学者对此“唱反调”。“深圳馆藏,目前处在一种‘有量无质’的状态中。”江福全认为,尽管近年来,各种名衔光鲜、规模庞大的文艺活动在深圳风起云涌,但真正形成了持久性影响的成果和作品却屈指可数。“今天是当代艺术,明天是传统艺术,后天又是名家讲座,大家纷纷借着‘馆藏展’的名义‘一哄而上’,但三五年之后怎样?回忆起来,我们没有看到什么优质的深圳本土创作,或者与深圳地域性、标志性联系密切的艺术作品,我们沉醉在各种恢弘的艺术盛宴中,却不能从艺术盛会中推广、弘扬深圳概念,又不能直接地丰富深圳美术馆、艺术馆的馆藏系统,反而,经常为某些商业机构提供炒作契机和噱头,沦为资本的舞会,却丢失了艺术的藏储价值。”在他看来,如果为深圳编一部“馆藏编年史”,那实在是力不从心,因为深圳目前的地域性艺术成果尚未成气候。
而许多深圳艺术馆的馆藏系统,看似庞大丰富,实际却仍是以“他山之石”为自己装点门面,“深圳创作”、“深圳本土”这些字眼却常常被忽略。这正如深圳关山月美术馆研究收藏部负责人陈俊宇所透露的那样:“早在2006年,第二届文博会期间,‘深圳藏当代中国画名家精品展’在关山月美术馆展出,将深圳画院的1500幅、关山月美术馆的1600幅、深圳美术馆的2200多幅藏画悉数呈上,涵盖了李可染、李苦禅、潘天寿、刘海粟、诸乐三、关山月、陆俨少等大师的作品。”诚然,作为一次中国画收藏的集锦和扫描,此次“精品展”取得了空前成功,但终究是由异地名家、已故大师“唱主角”的国画大戏,深圳本土艺术原创元素全无,毕竟是“深圳藏”,而不是“深圳创”!
以“当代艺术”为缺口,让艺术在公众中活化,冲破馆藏瓶颈
那么,怎样才能改变当下深圳的“馆藏”状态?深圳“馆藏”系统的升级换代,要靠什么样的机制或力量来推动?在新一轮的“馆藏热”中,具有地域标签意义的、深圳本土的艺术精神、艺术概念能否得到激活?
深圳美术馆推广策划部李原原在与南都记者的交谈中,透露了一种设想:“我们精心搜集了艺术精品,并建立了现代化的画库来保管这些作品,但这远远不够。能不能让藏品来为公众服务呢?我们一方面延续传统的做法———定期或不定期地举办馆藏作品展示,但是我们注意到,目前走进美术馆来看展览的观众毕竟还是少数,尤其是深圳美术馆处于公园内山间一隅,地理位置也在客观上限制了观众的流量,因此,这种做法还不能充分地发挥馆藏美术品的作用。”
让“馆藏”作品与公众直接互动,这个设想是否具有可行性?在传统艺术或古典艺术的领域里,“藏品”大多是静态、有形的雕塑、画作之类,除了品玩、观赏之外,似乎谈不上与观众的深度互动,这层“曲高和寡”的隔阂,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于观众与美术馆之间。
近年来,“当代艺术”的创作活力在深圳不断涌动,许多以“当代艺术”为名义的展览、工作坊、论坛、合作计划等纷纷在深圳“安营扎寨”,把不少当代艺术的新尝试、新动作催生出炉。“这些‘当代艺术’作品,与传统形式的‘馆藏’作品不同,它们不一定是什么有形的‘作品’或‘物件’,可能仅仅是城市里的一条街道、一个雕塑、一张长椅,就可以作为‘创作’的背景,之前,在深圳出现过的‘街道剧场’、‘流动艺术创意集市’等现场型、流动型当代艺术形式,便是艺术和公众互动的成功样式。它把周边观众都纳入到当代艺术的创作过程中来,成为当代艺术的作者之一,市民和艺术不就有了亲密的接触吗?”深圳华侨城创意园相关负责人如是说。
也就是说,不受场所及空间限制的“当代艺术”,有可能成为深圳“馆藏”突破瓶颈的方向所在。江福全对这种“不设院墙”的“馆藏”形式表示看好,他认为,在深圳日益兴盛的“当代艺术”土壤中,打破旧有“馆藏”规则和形态的尝试,理应受到青睐。“能存活在城市之中的艺术创作或艺术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深度意义的‘馆藏’,它与观众零距离接触,与城市的小区、街道融为一体,在市民生活中活化,与城市同步生长,而‘当代艺术’活力较为浓厚的深圳,在这方面理应具有先天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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