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迪安 行书
最近,我正参与组织策划兰亭书法社双年展。在做文案时,觉得应该确定一个主题、一个展览名称。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跳出“无界”两字。何谓“无界”?我最初觉得“无界”至少包含了三个层面的内容:一是从地域辐射层面而言,书法艺术是中国特有的传统艺术,时至今日,在全球化时代,不能局限于国门之内,应该赋予其尽可能宽阔的国际视野;二是从参与层面而言,书法艺术不单单属于文化精英阶层,应该吸引更为广泛的人群参与其中,包括不同职业、不同阶层、不同年龄的人们,都可以成为书法爱好者、追求者,乃至于成为行家;三是从探索创新层面而言,书法艺术是否可以与其他艺术门类交融、拓展,丰富其表现形式,从而实现多元“跨界”?这样的思考,应该说与兰亭书法社“立社为公,学术为宗,服务大众,中西交融”的办社宗旨是相契合的。
然而,当方案开始付诸实施,媒体开始启动宣传之后,我却陷入了困惑,有些迷茫和矛盾起来。我叩问自己:书法果真是“无界”的吗?另一个“我”针锋相对地回答:不!书法是“有界”的。“有界”抑或“无界”,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书法的“有界”是其特殊性决定的,它是中华民族特有的一门艺术,以汉字书写为最基本的特征。尽管受汉文化影响较深的日本、韩国等周边国家也有较为广泛的书法基础,但归根到底,书法的地域性是非常强的,很难向非汉字国家“蔓延”。要说在书法地域上“无界”,是不切实际的。那么,从书法群体的角度看,能否做到“无界”呢?也很难。历史上,书法是由文化精英阶层将其推向高峰的,书法的基本法则、审美标准,也是由文化精英阶层决定的。书法家的主流队伍始终是文化精英人士。在毛笔字退出实用性舞台之后,书法的精英化程度将会更高。至于书法的表现形式“创新”,更是谈何容易。书法的无可动摇的表现形式,就是运用“文房四宝”,以汉字为表现对象,进行心灵的抒写,笔墨的挥写,精神的跃升。创新没有错,但任何创新都有一个“度”,超过了“度”,性质就会发生变化。比如,用“抽象水墨”来展现“书法”,如果以汉字为基本依托,勉强可以算“现代书法”的话,离开了汉字,一定要冠之以“书法”之名,就有点牵强附会了。这样的“抽象水墨”,充其量应该划到“中国画”的范畴。只是“中国画”会不会“接纳”,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说来,是不是书法“无界”的提法就不成立了?不是的,“无界”不但有意义,而且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其意义就在于:探索书法之“界”到底在哪里?能否进行有效突破?这种突破可以到何种程度?取得何种效果?在当下全球化语境和信息传媒时代,拓展书法艺术之“界”,极有可能是书法获得时代性特征的重要途径。
我们说书法“有界”,但是,这“界”并非静止的、孤立的、僵化的,而是处于变动之中;我们说书法“无界”,主要立足于艺术无界、创新无界、参与无界,一言以蔽之,艺术思想和创作探索“无界”。“有界”与“无界”并不截然对立、水火不容。两者实际上是一枚硬币的两个面。当我们立足于“有界”的时候,旨在恪守书法的规律、书法的法度、书法的常态;当我们立足于“无界”的时候,旨在打破条条框框,激活创作思维,挑战书法之“界”的“极限”。
如果狭隘地理解“有界”,把书法之“界”固定化、静止化,无疑不利于书法的健康发展;如果过分强调“无界”,对书法毫无敬畏之心,把书法当做一个“筐”,什么都往里装,则会降低书法的标准,降低书法的准入门槛,把书法庸俗化。
从这一角度而言,我觉得策展一个题为“无界”的国际书法双年展,具有相当重要的积极意义。至少,提出了一个问题,供关注当代书法事业的同仁思考。同时,表明了一种姿态:我们不仅要进行全方位的书法理论探索,同时将积极投身于书法的创作实践,两者不可偏废。
【编辑: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