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初中开始在作文、周记、日记中批评教育,一路批下来,这类文字大概可以装半麻袋吧。后来,忘了从哪一天开始,就再也没谈过“教育”这个话题。直到很久后的一天,在论坛上看到别人议论教育的帖子,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很久没谈教育了。古人说,哀莫大于心死。
很多年前,有一个节目叫《实话实说》。几个孩子在电视上说:要让教育适应我们,不要让我们适应教育。当时听到那句话时,我难受得要哭。我不知道那些孩子现在怎样了,还想和教育谈谈吗?面对重重铁墙一样的现实,还会说这样的“傻话”么?
很多年前,有一项改革叫“减负”。那时我读小学,曾和同学们一起为此雀跃欢呼。很多年后,一位前辈在《杂文月刊》上感叹说:在中国,至少有五千万人知道教育应该改革,至少有五百万人知道教育应该如何改革,但是……
“差生”,我愿意拼尽我的一生,来终结这个丑恶的词,这个羞辱孩子的词,这个透着歧视的词。“差生”,多少孩子的尊严,都倒在了这个丑陋的词面前。
这是我编得最规矩最整齐的一本书。虽然我是多么不喜欢“整齐”。没有激烈,不显杂乱。在那些习惯了规矩就像习惯了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的人眼中,主题鲜明,切合宏旨。这个地方的各种规矩,其实和命题作文的规则是一样的。我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才看清层层的墙。
仿佛听到讲台上老师遥远的感叹:你为什么一写作文就背题呢?我那时以为自己可以将人生写成一篇随心所欲的背题作文,如今却在一次次的妥协中自疑了:或许我只能尽量离那些冷冰冰的规矩远一点,再远一点。我要做风中的乱草,而不是整齐的草坪。
书中相当一部分文章,都是老师写的。持之以恒批判教育的人中,有许多就是老师。站在教育的泥潭里,将呐喊进行到底,哪怕这声音是多么的微弱,多么的无力。这些冷嘲热讽,这些嬉笑怒骂;这些痛心与焦灼,这些坚守与挣扎;这些沉甸甸的思考,这些清醒的声音……我读着它们,为何会感受到阵阵的温暖与温情?冰层之下,暖流汹涌。
不管是网络还是现实中,我目睹太多老师和学生对应试教育的绝望。但是我想:我们连上千年的科举都能废除,就一定能跨过应试教育的泥潭。我相信,我们能。
(本文为《我想和中国教育谈谈》序,有删节,标题为编者所加,该书已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8月出版)
【编辑:刘建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