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维福瑞德表演《灯光仪》,1930
如果说托马斯·维福瑞德是《不太晚》中流动色彩的远房先驱,那么我们应当另寻类似冯梦波作品中所暗示的力度。首先,我们自然而然想到冯从小熟悉的中国书法。观察到如今的书法与前辈的书法相比欠缺意境,冯梦波评论道:“身体的介入是非常重要的,可惜的是大部分中国当代艺术,我们看不到这一点。其实现代主义以来身体性是一个重要的因素,而中国的艺术传统是有很强烈的身体介入,尤其是书法和文人画,之所以至今看起来还是令人激动,就是那个人此刻好像还在我们面前挥毫,墨迹未干。”6
通过不断简化视觉成分的特征和削减分散注意力的配音,冯提炼出能和历史上达到最高意境的书法大师在绢或宣纸上留下的印迹相媲美的有力度的线条。《不太晚》里边隐约的中文字和流动的手稿凝固在我们眼前,把握住了冯从书法巨作里窥探到的一触即发的感觉。
马克·窦比,写在平原上,1950,三番现代艺术博物馆
四,五十年代的美国艺术家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东方画家和书法家的感化。比如马克·窦比(Mark Tobey,1890-1976)就毫不掩饰地承认东方艺术对他的白色书写的影响。但是对杰克逊·勃洛克(1912-1956)来说,影响就不太明显。不过1951年在为一个广播采访准备的谈话要点中, 勃洛克总结了他三年来的观点和创作方式,与冯崇拜的古代艺术家的态度不无相似之处:
技巧是需要的结果…
新的需要决定新的技巧…
全面的掌握…拒绝偶发性…
秩序…
有机的紧凑…
精力和动态
能够看到…
空间捕捉记忆,
人性的需要和出发点…
接受…7
杰克逊· 勃洛克,秋天的节奏,30号,1950,大都会博物馆,纽约
行文至此我们一直在把《不太晚》跟传统的艺术创作方法作比较。同样值得一提的是它和书画仪器之间的联系。最早的书画仪器可以追溯到十八世纪末。8这种仪器似乎在20世纪的艺术里很普遍,但是它的真正出现是在20世纪中期:让·丁格利(Jean Tinguely, 1925-1991)制造了一系列的绘画仪(Méta-matics)。9最先在1959年巴黎的爱瑞斯·可乐克(Iris Clert)画廊展出,这些仪器绘制了四千多幅纸上作品,因材料的不同,齿轮链条的运动差别以及故意的机械工程缺陷,四千张画的风格及效果无一雷同。据庞特·胡腾( Pontus Hultén )的观察:“Méta-matic 画出的画差别很大,完全取决于仪器的安装和使用。没有两个画是一模一样的。软笔或其它笔跟纸的距离,以及墨的稀释度,颜色材料或纸的质地都起到重要作用。决定性因素是配置每种颜色的机械仪器连续不间断运作的时间。无论仪器如何调置都无法画出难看的画。”10值得注意的是这几千张作品的创作和五十年代末由亨利·米尚(Henri Michaux)及乔治·马修(Georges Mathieu)参与的不定型艺术有异曲同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