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梦波:我的私人博物馆 2012-09-27 17:38:44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冯梦波 点击:
2010年9月17日正午,我第一次来到位于延安东路260号的上海自然博物馆。从此,我将它视为只属于自己的私人博物馆。

2010年9月17日正午,我第一次来到位于延安东路260号的上海自然博物馆。从此,我将它视为只属于自己的私人博物馆。

公共的与私人的

美国 《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指出:现代的博物馆是征集、保藏、陈列和研究代表自然和人类的实物,并为公众提供知识、教育和欣赏的文化教育机构。美国博物馆协会认为:博物馆是收集、保存最能有效地说明自然现象及人类生活的资料,并使之用于增进人们的知识和启蒙教育的机关。《苏联大百科全书》提出:博物馆是征集、保藏、研究和普及自然历史标本、物质及精神文化珍品的科学研究机构、科学教育机构。日本的博物馆法规定:博物馆是收集、保存、展出有关历史、艺术、 民俗、工业、自然科学等资料,供一般民众使用,同时进行为教育、调查研究、启蒙教育等所必要的工作,并对这些资料进行调查研究作为目的的机关。 中国对于博物馆的认识,有一个逐步深入的过程,对其定义也有过多次修改。20世纪30年代中期,中国博物馆协会认为:博物馆是一种文化机构,不是专为保管宝物的仓库,是以实物的论证而作教育工作的组织及探讨学问的场所。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对博物馆的定义进行了两次大的讨论和修改,直到1979年,全国博物馆工作座谈会通过的《省、市、自治区博物馆工作条例》中才明确规定:博物馆是文物和标本的主要收藏机构、宣传教育机构和科学研究机构,是我国社会主义科学文化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博物馆通过征集收藏文物、标本,进行科学研究,举办陈列展览,传播历史和科学文化知识,对人民群众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和社会主义教育,为提高全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为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做出贡献。中国博物馆界对国际博协1974年作出的这一定义基本上是肯定的。(摘自互动百科,www.hudong.com)

我的童年是匮乏的。 我热爱读书,但是家里藏书有限。在小学,我担任班里的图书管理员,得以从学校的图书馆任意借阅想读的书,包括我最难忘的浩然(1932~2008)写的《大肚子蝈蝈》。批林批孔运动(1974年)开始后,街道上也办了图书室,我又兼了那里的管理员,读了《水浒》和《西游记》的儿童删节版等。在景山中学读书时,我总是忙于借书还书,懵懂地读了《荒诞派戏剧集》和萨特的小说集,那时我只有14岁。在工艺美校,学校的图书馆资源有限,但是学生们得以定期去设计研究所翻阅艺术和设计杂志(《Idea》等)。上了中央美院以后,更可以经常去阅览室浏览最新的艺术杂志。也有机会去北大蹭课和去图书馆翻阅,在特制的书桌上查阅特大号的韦伯字典。美院毕业后,我办了英国文化协会的借书证,在这里可以当场借阅录像带,也可以借到难得一见的英文书籍。我反复借阅的是一部摇滚乐的简史,从此开始硬着头皮阅读英文。  即使在我匮乏的童年,北京也拥有几个优秀的博物馆。我得以徜徉其中,用幻想来弥补资源的贫瘠,满足对知识的渴望,激发对艺术的兴趣。  北京动物园 我把它视为游乐场和美术馆。从幼年一直到大学期间,我去过无数次,熟悉每一只新生的或耄衰的动物。不仅仅是因为热爱动物,而且因为那里的美工是一流的。他们把每一个动物的展牌都做成真正的艺术品。无论是北极熊、非洲象还是鸟类,他们总是把油彩调和着油漆塑造出毛发的纹理,色彩十分雅致,日晒后更臻完美。绿荫下散布着定期更新的科普橱窗,内容趣致,制作精美。在水鸟湖边的橱窗有立体隔栅做的两面画。晦暗的狮虎山大厅里高悬着东北虎(或华南虎)的巨幅油画,非常堂皇。 自从猴山头顶建了高架桥废弃后,我就不忍再去动物园了。

中国革命和历史博物馆 小时候学校会经常组织去这个博物馆参观上课,但我还是更享受一个人在夕阳中漫无目的地游逛直到闭馆。这里的《中国通史陈列》堪称经典。我至今认为当年那个从原始社会到清帝退位的展览是完美无暇的巨制。听说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犹如候机楼般空旷的大厅。  中国军事博物馆 我们从小受的教育是要解放全人类,枪则是每一个男孩最渴望的玩具。在军博可以看到数不清的枪、炮、坦克和飞机。我的父亲是一个机械工程师,我从他那里继承了人类可以创造机器、机器可以改变世界的梦想。枪械作为一种极端的机器,对少年的我有巨大的吸引力。在这个高大而整洁的苏式建筑里,空气中永远漂浮着擦洗水磨石地板的煤油的气味。从奴隶逃跑、农民起义、辛亥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到抗美援朝等,恢宏的展厅条理井然,有大量精彩的照片、插图、油画、雕塑和沙盘。 上中央美院毕业后去军博当画家曾经是我童年的理想。 军博免费以后,几乎成了西客站的第二候车室,我再也没有去过。我坚持认为,博物馆应该收费,这是一种起码的尊重。每一个来到博物馆的人都预期要开始一个非同寻常的精神旅行,而这个旅行需要敬意。  故宫博物院 以前的故宫和现在最大的不同就是人少。少到放眼望去,经常只有我一个人,而且我经常是在闭馆前一刻离开。基本看不到工作人员,但是钟表馆的珍藏有一个没一个的还在嘀嗒嘀嗒地走着,总有人在悄悄地上发条吧。幸运的时候,书画室会晒一些古画或书法。后宫的窗口对一个孩子来说是神秘和恐怖的,而黄昏的御花园则是我对南国最早的想象。  北京天文馆 天文馆的穹顶星空幻灯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顶峰之作。 幻灯,在有电视之前,曾经是广播、电影和戏剧之外主要的传播媒介和娱乐方式。我的小学总有暑期活动,最喜欢的就是配了唱片的幻灯节目,看多少遍也不厌。我也曾用玻璃片和墨汁画过许多幻灯片,让我哥哥“卖票”招揽邻居孩子们来看。 天文馆的那套幻灯片是戏剧性的杰作。天幕是那么黯淡而遥远,回荡着史诗般的解说。  北京自然博物馆 这个位于天桥的博物馆曾经是一个辉煌的所在…如今不说也罢。  以上就是我所熟悉和热爱的,影响我至今的几所博物馆。它们当然是公共的,但是我内心深处认为它们只属于我个人。我的记忆里只有我一个人在里面,它们默默地为我开放,夜晚它们独自安睡。这种关于博物馆的私密记忆已经湮没在岁月里,直到我第一次来到上海自然博物馆,就在2010年9月17日正午。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仿佛我自己亲手建造了并遗忘了它。这才是属于我自己的,私人博物馆。
 
    艺术与科学 

也许中国的每一个大城市都有一个自然博物馆。马列主义的基础是唯物主义,而自然博物馆是它的不可或缺的形象化注解。 我从来没有参观过国外的自然博物馆。据说伦敦、巴黎或佛罗伦萨的自然博物馆都非常精美,但是我最想参观的还是俄罗斯和东欧国家的自然博物馆,因为苏式体系是我国博物馆的的渊源。  一到上海自然博物馆,就爱上了这个地方。高高陡陡的台阶,博物馆就应该是这样的… 其实,它的前身是华商纱布交易所,上海第一个钢筋混凝土建筑,也是新古典主义的杰作。步入前厅,就可以体会到它辉煌的过去。更不用说恐龙大厅那高耸的天窗,一望恍如欧洲的火车站一般宏伟。

博物馆的展线如下: 一楼,左:古动物室展厅;右:古人类史展厅;居中的主角是马门溪龙化石(石膏复制品)和黄河古象(暂缺,正在重新翻制石膏模型); 二楼:无脊椎动物和鱼类; 三楼:哺乳动物、两栖动物、爬行动物和鸟类。  我了解上海自然博物馆的前址是在今外滩美术馆(黄浦区虎丘路20号),其最早的收藏来自英国和法国的博物学家和他们指导下的中国专家(以标本制作为业的唐氏家族为代表)的工作。自2001年上海自然博物馆划并上海科技馆以后,早期的珍贵标本已入库,普通观众无缘以见,但是唐氏家族等制作的标本尚在展出。须知在硬模造型成为主流之前,他们是用稻草和木料等填充标本的,这也是为什么尤其是鸟类标本都如此栩栩如生。相比之下,鱼类标本略为逊色,因为鱼类尸体的油脂一直在缓慢地泌出,这也是一直无法解决的难题。  一般性的苏式博物学展示系统之外,上海自然博物馆令我尤感兴趣的几点是: 一,实用性 也许是唯物主义或实用主义使然,动物被阶级化了。大熊猫、东北虎、大鲵等国宝级动物的尊贵展位自不待言,哺乳动物、鱼类和鸟类等按照益害和可利用价值分类比比皆是。如今世界大同,一切物种仿佛都和人类平起平坐,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伪民主主义的笑谈。上海自然博物馆的分类保留了浓厚的时代气息。  二,专业性 上海自然博物馆曾经是一流的研究机构,不仅有许多专业院校的毕业生代代相承,而且有自己的杂志(《博物》,《人与自然》等)。她的专业性保证了展线设计和展品制作的科学性和权威性。新中国的博物馆体系决定了她在社会主义思想指导下的科普和教育功能,上海自然博物馆是她的完美体现。80年代末期以来,由于经费的拮据和物业属性的限制(“每动一块砖头都要层层报批”),该博物馆停止了更新,得以幸运地保持了她完整的时代面貌。  三,艺术性 上海自然博物馆在七、八十年代的鼎盛时期,曾经有壮达三十人以上的美工队伍,估计在全国的博物馆体系都是少有的,美工的地位之高亦令人赞叹。员工回忆说,当年的领导以老革命为主。他们都尊重专业人员,想的是可以为这个展览提供什么样的方便。领导开会甚至要等美工组中午起床,食堂甚至为他们推迟开饭。每个展览筹划都是民主议程。展览设计人员写出文字初稿,美工组设计并做出缩微模型放在食堂里(黑白图《员工食堂》)。每个员工都可以在午餐时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美工组会广博众议加以修改。一旦讨论完毕,任何人都不可以再提出异议。后勤组会协调一切相关工作,筹备组(化石复制等)、木工和电工(隶属后勤组)及美工组(包括专职的美术字书写人员)各尽所能,在拮据的预算下尽可能完美地实现设计方案。我孤陋寡闻,但是以目前的资料看,也许世界上没有一个自然博物馆有这么多完整的景箱。美工组创造了了不起的杰作。他们可以用真实的花草风干再喷涂上理想的颜色(彩图《东北虎》);用双面石膏模和有机玻璃翻制出海浪(彩图《儒艮哺乳情景》);用蓝色帷幕和玻璃糖纸制造出海底(彩图《鲸鲨》);用铁网或喷涂清漆的有机玻璃制造出迷茫的距离感(彩图《鲸目》等)…他们是一些了不起的艺术家!  四,海派的 也许每一个中国的城市自然博物馆都有自己的风格,但是上海的终究是上海的。 所谓京派和海派,一直都有矛盾。所谓京派的大气但是粗糙,海派的精致但是小气,都是无知者的偏见。 我还记得在改革开放(1978年以祥)之前,上海曾代表了中国最先进的生产力和时尚。在我父母的一代,结婚的时候总要有“几大件”: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大衣柜,而这些都是以上海制造的为佳。 但是,当我看到东北虎、斑马和长颈鹿都放在上海制造的玻璃门大衣柜里,我还是震惊了!一厘米高的跳岩的山羊,二十厘米见方的表现鼠害的上海人家模型(彩图《害鼠》),阴险地从热带丛林中探出头的毒蛇(彩图《爬行动物》)…只有上海的美工才可以作出这样的杰作! 

色彩与气味

从我第一次去上海自然博物馆后,就知道一定要做一个关于她的摄影作品。 佳能5D MK II,24mm和45mm移轴镜头,这些设备都是为了这个作品购置的。 摄影,是唯一的关于光的艺术形式。没有光就没有摄影。 但是气味呢?展厅里漂浮着一种莫名的气味,让人敬畏和平静下来的气味。 直到老员工领我参观展厅,亲手打开那些哺乳动物展柜下面隐藏的抽屉,我才意识到这是樟脑的味道。 老员工也告诉我他们是怎样定期给浸泡保存的标本换福尔马林液。他们甚至预先给封闭的玻璃罐留了针孔!  我先后去上海自然博物馆四次: 第一次:2010年9月17日 卢悦听说上海有个保存完整的自然博物馆。我们心目中的北京自然博物馆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一定要看看上海的。这次用理光的GXR拍摄了305张照片,反复看了多半年。  第二次:2011年5月4日-5月8日 用5D MK II、偏振镜和移轴镜头仔细地拍摄了博物馆的每一个开放的角落。我的初衷是,即使将来这个博物馆将不复存在,至少我可以保留一个完整的纪录。因为是用原始格式(raw)记录的,这些数字胶片得以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最大限度地提供一个后期处理的空间。

一年多以来,我经常浏览这些照片,并发展出一套美学原则。在全彩色的处理时,我倾向于保留最初的观感。数字文件目前尚不能和肉眼的宽容度相提并论。我宁可保留昏暗的气息也不肯提高黑度(black levels),色彩的白平衡也以现场观感为准。 黑白照片则截然不同。 我的童年记忆是黑白的,因为仅存的照片都是黑白的。 我的儿子热闹经常问我,爸爸,您小时候是不是一切都是黑白的?这是令人黯然的问题。 我的童年当然不是黑白的,因为粉红或翠绿的草纸上,都是漆黑闪亮的墨汁写的大字报。我曾经不用上课,专职写大字报的。这就是我惨淡但是幸福的童年,至少我可以编撰、书法并配上自己想画的插图。 这次在上海自然博物馆拍摄的每一张照片(700张以上),我都用Nik Software Inc出品的Silver Efex Pro 2转为黑白照片审视过。NikSoftware作为尼康出品的软件,积累了他们多年的胶片制造和冲洗的经验。我惊讶于他们对于包括柯达(Kodak)、富士(Fuji Film)、爱克发(Agfa)和依尔福(Ilford)出品的各种黑白胶片的详尽研究,更得益于可以设定色彩滤镜和仿银盐颗粒密度的可能性。大多数Photoshop的用户都知道怎样把一张彩色照片转换为灰度(desaturate),但是资深的黑白摄影家都是熟练运用色彩滤镜(红、橙、黄、绿、蓝、紫等)的专家。感谢Nik,我得以自由地强调自己想要的色彩,并尝试每一种随机分布的颗粒的可能。  第三次:2012年4月25日-27日 这次唯一的任务是拍摄立体照片。一到上海我就去摄影城采购了带刻度的水平滑轨。以2厘米为单位,我在博物馆拍摄了一批13机位的照片,回家后在Photoshop里合成。虽然每一张都用最小光圈拍摄以获取最大的景深,但是合成的时候其实是焦点的选择。不同于红蓝照片,光栅照片的焦点层是唯一的,这永远是一个两难的取舍。  第四次:2012年7月4日-6日 持马刚院长和设计学院开出的中央美院的介绍信,我前往上海自然博物馆希望拍摄未开放区域。馆员无法做主,指导我前往其上级单位上海科技馆。一番周折后,得以幸见信息中心的李军主任,爽快的他打电话给自然博物馆的底野力先生,终于得以如愿以偿,一窥博物馆未对公众开放的神秘区域。
 
    梦境与现实 

光栅立体照片是古老的技术。我最早看到的实例是我爷爷的剃须刀盒,图案是徐悲鸿的奔马,左右看去马腿在两个位置奔跑。后来得见的是毛主席在稻田里的立体图画,最近研究表明毛主席的画像是他的照片沿轮廓剪下插在真正的稻田里二次拍摄的。  国内光栅照片的先行者是原北京设计研究所的史力家等前辈。据说他们在七十年代得到一套日本传来的光栅名信片,深感兴趣,在没有任何技术交流的困境下苦苦琢磨研制出第一批产品。在没有电脑的时代,可以想见独立地做出第一张光栅照片是多么的了不起,以电脑软件为基础的光栅技术源于美国,经台湾传至国内,如今光栅技术的研究和材料制造都是国内领先了。  光栅照片的原理并不复杂。人类获得立体视觉的关键在于双眼的间距,一般而言我们假设这个间距在8厘米左右。光栅介质可以理解为一个序列的放大镜,以每英寸的线数为单位(LPI)。我选用的是每英寸32线。季节温度决定了每一批次的滚压光栅板材线数不同,这次展览用的板材是每英寸31.5727线(31.5727 LPI)。光栅技术和今日的数字立体技术(包括液晶开关和偏振镜片等依赖于电视/投影介质的)有本质的区别。光栅技术的前提是人工选择焦点,而当代的数字技术没有焦点的问题。是以熊猫的眼睛为焦点,还是以前景的竹叶,甚至是最后景为焦点呢?这永远是一个难题。光栅的特点决定了它的线条必须是垂直的,有倾斜的垂直线必然会混乱扭曲,这使我拍摄的很多照片被迫废弃。光栅照片最大的优点是永恒性。它是一个成熟的光学技术。只要观众拥有一般的双眼视力,无需借助任何数字媒体,裸眼就可以得到和拍摄角度同样的双眼幻觉。这意味着只要未来的观众还是通过肉眼来认识这个世界的,他就可以得到作者想要传达的立体的幻觉。 

令人感动的是,光栅照片有一种不精确的、迟疑的魅力。  我第二次去上海自然博物馆拍摄时,曾苦于迎面的玻璃总是有强烈的反光和倒影。借助于偏振镜,我可以有限地遏制非正面的反光。但是逐渐地我爱上了这种反光。它是自七十年代以来的,倒映过所有建设者和观者的生命之光,或某种回光返照。偶尔地,我的倒影不可避免地被记录下来了。这一切,包括刻意地避开其他观众在场的痕迹,构成了我的“私人博物馆”。光栅照片恰如其分地传达了这个概念。没有上帝就没有光,没有光就没有摄影。而真正的光,就是基于肉眼认识世界的人类本身。 

最后的守陵人

作者要感谢的人很多。首先,我要感谢卢悦。没有他的引荐就没有这个展览和画册。他的精彩文章是对上海自然博物馆(延安东路260号)的完美阐释和最好的纪念。我要感谢开明的上海科技馆信息中心的李军主任;感谢坚守在博物馆的前筹备组的底野力、张富强和熊伟苹先生;感谢解说员朱晓明和她的同事们;感谢未曾谋面的前总体设计郭江南和他的团队;感谢步欣农、曹铎成、“驼背老人”翁锡明和全体美工;感谢博物馆领导、前后勤部和历任馆员。没有他们,就没有这个了不起的博物馆。 

上海自然博物馆是受恩格斯的名著《从猿到人》启发的,第一个创作出同名展览的博物馆。这个展览影响了全国,包括北京自然博物馆等。展品之外,上海自然博物馆的艺术家们创作出了三本精彩的连环画:《生物的进化》,《从猿到人》和《劳动创造人》,它们将永垂青史。底老师等给我讲了许多上海自然博物馆幕后的故事。我的受益是,这个博物馆固然壮观,但是它背后的默默无闻的人才是真正的主角。所谓客观的或者唯物主义的,都是以人为本的,对这个世界的某种认识或臆想。博物馆的建设者和观众是一个无法分割的主体;建设者是以观众的角度来工作的,而观众则是建设者的欣赏者和生命的延续。当年的建设者许多已经仙逝,年轻的观众却纷至沓来…自从传出延安东路260号的上海自然博物馆可能随时关闭的消息后,越来越多的本地观众前来参拜或缅怀,以至于博物馆的同事不得不一再地辟谣。可靠的内部消息表明,上海自然博物馆可能将于2013年的某日迁至浦西的新址。惋惜也罢,唏嘘也罢,这个完美无暇的,无与伦比的,独一无二的博物馆将不复存在了。这个上海黄埔大楼管理所所属的,博物馆按年缴纳租金的“物业”将重归市政府所有并重新分配。这是一个令人伤感的归宿。我唯一希望的是,未来的业主将尽力保留这个建筑的全貌,不添建,不改造。物是人非,这个伟大的博物馆将从此地,无可挽回地消失了。  底老师等称自己为这个博物馆的最后的守陵人。他们年事已高,再过一两年就要退休了。朱小姐告诉我,他们正在培训一批大学生志愿解说员,等带好这批徒弟,自己就快要引退了。  我也是上海自然博物馆,这个中国最后的博物馆的守陵人。鄙虽不才,但是有幸和这些了不起的人一起分享了这个故事,记录了这个伟大的博物馆的垂暮时刻,荣幸之至。 

感谢底先生和同事们为我们泡的每一杯茶水,让我们在50度以上的高温工作后得以在空调下纳凉。感谢上海自然博物馆和所有的背后的人们,并谨以此书致敬。我永远以你们为傲。  

2012年8月5日凌晨于西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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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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