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你觉得艺术家有义务去表达自己的生存处境吗?
李:只要你想。
艾:你要不想就没这个义务?
李:大范围说是这样的。对我来说我觉得这里面有乐趣。
艾:乐趣在哪?你打开门进屋,看到有个雕塑在那,但同时一瞟,床上有个光屁股的妞,美如玉的一个小妞在那。你会在那欣赏你的艺术品而不去挪动你的脚步走向正在等待你的那人吗?
李:开始的时候就奔小妞去了,完事之后就奔雕塑去了。
艾:奔雕塑去是为了干什么?把那泥巴再堆一个妞?
李:哈,也许吧,冲动嘛。
艾:你的冲动是由于你有了这个技巧冲动,还是本质就有这个冲动。
李:本质就有,我就是没学做雕塑也会写点日记什么的表达,这是人最基本的冲动。
艾:为什么其他人没有这个冲动?
李:别人没有吗?我不知道,也许个体不一样。我认为一般人都有,但自是用哭表现悲伤,用笑表达高兴,这就太一般啦,而我用雕塑来表达。
艾:那是因为别人没这个技巧吗?还是什么?不可能只有你和隋建国有这个冲动。方圆几百多公里中我没这个冲动,他(指依丁克文)也没有。你说我们冲不动?是吧。
李:你也有啊,只是你是比较理性的,你做艺术有一套逻辑方法,另外你是达达的,总是反的。所以你不会对刚才你说的“屋里的小妞”感兴趣,而我就不行,我是个充满欲望的人,充满欲望就是因为我不理性,禁不住各种欲望的诱惑,做泥塑也是一种欲望,我没想太多,灵光乍现,突然想起了就做,我的东西都不深刻。你那套我掌握的不好,我还是适合做泥塑,心手相应。
艾:所以还是语言训练了你,不是你训练了语言。因为你会说了这个调,你就老说这个调。
李:那你说我怎么办吧?我彻底不做雕塑了搞行为?
艾:咱们探讨问题和那个没关系。
李:我觉着技术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最实用,也最重要。
艾:它实用在那?
李:可能我最熟悉,掌握的最好,能把我想要的东西表现得很生动。
艾:你像我们这样谈话本事是具有生动性的。那个人在那站着(指着刘欢欢),那人在那拍着(指着依丁克文),那人(依丁克文)可能还不了解我们说什么。他由于对我们谈话有某种好奇或有某种记忆而站在这。这种生动性在雕塑中很难表达,你可以表达这四个人是在场的。实际上它不能表现出我们的语言机制,我们此时传达的复杂的信息。或者你把这场面做成雕塑人家看了还以为只是你在采访我,但其实这种生动的场面,比如这边还有一朵花,这些花的气息和味道和秋天凉风吹过,你肚子里吃的是饺子我肚子吃的里是三文鱼。还有他(指刘欢欢),他是美院毕业的小孩,皱着眉头,你看,哈哈,我一说他皱眉头他赶快把眉头舒展了一下,一个很悲苦的眼神,这所有的所有。这些显然不是那套雕塑语言能够记录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