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雪作品
当身体以外的空间过于喧嚣和芜杂时,事物的本真状态已被红尘虚掩于红尘之中时,一个艺术家想要自由的呼吸,只有选择让自已的精神完全向着无穷大的内心敞开,让最纯粹的感知向着虚静而单纯的内心视象逼进。返朴归真是容纳灵魂的器皿。透过反光与投影,折射内在的性灵之光。
作为60年代出生的野雪,就是这样一位艺术家。被灼热的外在生活所炙烤,而转向了最为贴近绝对的内在精神之维,让自已的灵在宁静的抽象视觉经验中寂静而生动的栖居。读野雪的作品,我想到这样一名话:有意味的形式。对于野雪而言:形式即内在。有意味的表现并非是对于西方文化艺术的简单理解,相反,野雪作品的基调是极度“中国”的。受中国古典哲学、美学和宗教的影响,野雪的作品最重要的精神理念是中国“儒释道”的三位复合体。而此底蕴被呈示为纯粹抽象的语言:宁静、单纯、和谐。宗教性是野雪作品的重要特征。当谈论艺术作品中的“宗教”性时,其语义是哲学的,它指示的是一种与现存之物构成紧张关系的精神之维。这种异在之维具有神圣性,按宗教类型学的不同,异在之维的神圣品质亦有差异。基督宗教的神圣品质以受难与爱的交织为标志。(刘小枫语)
野雪作品的宗教性是儒释道相间式的,更多的是佛教式的。野雪作品的视觉语言单纯而明晰。他运用抽象的符号与色域来表达古老的精神。正如他说的“我的绘画就是一个现代人在用心弹奏一曲古老的音乐。”令人深思的平面的色域。爱与超脱。彼岸的自在。作为佛教徒的野雪,其作品也可以说是他“悟道”的一种方式。这种方式并非用古老的式样,而是运用了现代的极其简洁的手法。读野雪的作品,一种神圣的宁静感让我置身画面内部。灵无所不在。外在的事物已被这种淡泊的气息所消解。虚而不屈。万物归向虚无,虚无产生自由的呼吸。虚则远,远则大,大则逝。
在精神气质上,野雪与保罗•克利和马克•罗斯科拉近了距离。但在精神内在世界里,野雪无疑具有中国人特有的文化素质。他受西方现代主义与中国古典文化的双重启示,在形式上,接近西方现代的图式,在精神上,则流淌着浓缩中国文化几千年的血液。受禅宗与道学和西方文化浸染,使其作品既有古典的精神又具有现代的气质。既有神秘性,又具单纯性。所有喧嚣的外有都被色彩剔除,余下的便是能量,沉寂背后的能量,能量导源于简洁的步骤。一个无穷大的场。一个无穷小的核。西方在他的宗教性很强的绘画中,显示了二元性紧张的表现主义指向,在此,可以和野雪作一个对比,野雪的作品具有二元悖论的性质,但他通过抽象的纯粹语言将画面难以相融的二元性进行和解,最后形成一个和诣的场。野雪作品的张力是向着内在无限扩大,向着内心深层挖掘,并且在它平静的大幅画面中,激情已经被深沉的隐匿起来了。理性的自由。就野雪近期的一些作品,既代表他多年来探索表现他自已与外在世界之间关系的作品,理性就是其支撑语言的底座。自由理性是野雪作品的艺术逻辑,事实上,这种对于事物本质的理性认识也就是充满激情的去思考,导致的结果却是理性的意象。它给观者以明晰、安静之感,以神圣、庄重之美。
黑格尔在其《美学》序言中,对于人的自由理性有一段接近今天的观点论述:“对艺术表现普遍需要是基于人类本性的理性冲动,人要把内心体验和外在世界作为对象提升到心灵的意识面前,以便从中认识他自已。他一方面把凡是存在的东西变成他自已可以认识的,另一方面又相应地把认识了的外在体现变成别人的,借以满足对于上述心灵自由的要求。并借助这种自我复现,把存在于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的东西置于自己和别人面前,变成可认识的。这就是人的自由理性,它就是艺术以及一切行为和知识的起源。”
理性绝非冰冷的,在野雪的作品中,他的自由理性是建立在对于万物强烈的感性认识之基础上的,在他的画面中,亦然可以闻到那来自生活中间本真和纯朴的气息,亦然可以触摸到生活背后被抽离的迹象。诗性与音乐性在野雪的绘画中也居一席之地。作为诗人的野雪近年来写了大量的诗歌与部分诗剧。他对于宗教音乐的偏爱,在其作品中我们也能感受到一种来自佛教音乐家晕染的气氛。在西北漂泊多年的野雪,对于是社会底层的生存境遇,颇有切肤之感。对于生态环境的关注,对于现世存在的介入,使野雪的作品也蒙上了一层“人文关怀”的薄纱,他近年来的作品《大河》系列,明显具有此类倾向。分割的色域,强烈庄重工业色彩,像古老的佛教音乐,呼唤圆满的理想之境。向往人与自然的友好和谐,中国古老的“天人合一”的精神,在《大河》系列中,尤为强烈。这种幽冥的气质,具有某种超度的力。此系列作品并非野雪追求的终极指向。因为这样的形式难免具有局限性。想要更加自由的表现出自己,还需要有力的突破现有的格局。
在野雪新的系列作品中,他已经突破了原有的面貌,作品具有符号的意想。一半色域充满了小色条,像排列的符号,另一半色域充满了空和虚。一种安详、宁静、纯洁的美,让你自由的呼吸。一半空、一半虚。大张,大阖。一半密不透风,一半天马行空。一半是交响乐,一半是灵乐。和谐的灵语呢喃。纯粹的虚静之美。本心的呼吸。一种抽象的冷静思考。形式、心灵与宇宙。三位一体的和谐在野雪的绘画中,有一种宏观的势在其作品中彰显。对于永恒的思考和被命运的纠缠。无和有归向了宿命。在缄默的符号中领悟宇宙。人世的劳苦与出世的快乐,总在现世和艺术之间长久的徘徊。用全新形式契合心灵的悟,用纯粹的语言叙述职悲天悯人的情怀,用自由的笔触消解生存的尴尬。野雪试图在他的亚麻布上穿越生活的“障”,表达于心灵的无穷大。
生活中的野雪是一个自然主义者 ,一个诗人、画家、佛教徒,一个勤于思考的人,一个不断被精神深层的痛苦所折磨的艺术家。在一次交谈中,他对我谈起他的艺术观:艺术就像吃饭和睡觉一样,就像呼吸一样在自然而然的状态下产生,在平平常常的本真状态下产生。像参禅一样。他的作品明显具有此类气质,但表现力上还不够极致:更加的自然与自由,就像呼吸一样。
克利说过:“多少比往常更接近创造的核心,但还不够近。”野雪创造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他艺术的未来就是剩下另一部分。
【编辑:李洪雷】